黄煜是第二个知道韩冰去世的人,李思忆是第一个,那晚她失眠了。
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一起吃饭,一起举杯,一起聊天,现在却是阴阳两隔。她不敢想李思忆该有多难受,她甚至怕李思忆想不开。
还有秦岭清,那是他的好兄弟。
秦岭清给她发来微信,说韩冰走了。
她对话框里的字打出来又删除,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要是她在身边,她还能抱抱他,而现在,即使再多的文字,也只能是冰冷冷的。
“那怎么处理?司机找到了吗?”黄煜问。
秦岭清:找到了,明天开始走程序。
黄煜:你要照顾好自己!那边还需要你!多照看一下思忆!
隔了很久,秦岭清才回过消息。
秦岭清:除夕我可能回不去,不能送你了,别怪我!
这件事司机态度倒是很好,不过处理起来也是需要时间,就连韩冰需要在那个冷地方呆多久,他们都还不知道,一切又是未知。
黄煜:我这你就放心!什么时候想给我打电话了,就打给我!
韩母醒来后便抱着保温桶去看儿子,只叫了丈夫陪着,李思忆还是会每天来太平间门口,好像在这才能陪韩冰更近一点、更久一些。
韩母红着眼圈走出来,身边韩父提着保温桶,里面的东西早就凉透了。
看见门口蹲坐着的姑娘,韩父叫了声思忆。
李思忆抬头,从韩冰出事以来她还没吃过东西,只是靠那天输的液来维持着,即使是头痛也感觉不到了,有比头疼的更厉害的地方。
李思忆起身,打了招呼。韩母明白了这是儿子的女朋友,扑到李思忆身前拽着她的衣领,死死地瞪着她。
韩母大声质问着这个面目苍白的姑娘,用力拽着她左右摇晃。
“为什么我儿子没了你却好好的!”
“啊?!”
“你们两个不是一起来的吗?啊?”
“你还我儿子!”
韩母憔悴的脸上是满满的恨意,她恨不得让这个女的去陪自己的儿子,那样韩冰就不至于孤零零躺在那了。
李思忆被问的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她?为什么韩冰就死了?
她被摇的天旋地转,耳朵边循环着那句“你还我儿子”。
她还不了!她还不了!
韩母喊完,缓缓放下手,韩父上前扶住,她颤巍巍地道:“你早点回去吧!不要再来了!我儿子不想看到你!”
李思忆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对她充满了狠,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喂狗,她说不叫她来了。李思忆握住韩母的手,双膝跪地,在韩母身前苦苦祈求。
“我求求您!您让我陪他这最后几天吧!我求求您了!”李思忆嗓子已经哭哑了,说一句就干哕地要吐。
韩母甩开李思忆的手,看不到李思忆她还可能没有那么生气,一想到儿子是跟这个女人来到这种充满危险的地方,她就气。
韩父和韩母离开了,留下李思忆瘫坐在太平间外冰冷的地面上,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看着里面,她捂着嘴,只剩哭泣。
二月十一号,农历腊月三十,黄煜放了年假,秦岭清几人还在西藏处理韩冰的事情。
她踏上回家的火车,行李箱里除了些换洗衣物,还有单位发的奖品。
这几天她没有联系李思忆,只是通过秦岭清的转述,了解到韩母依旧是拒绝让李思忆见韩冰,李思忆还是每天守在太平间门外。
黄煜本来打算放假直接西藏的,已经跟黄忠夫妇打好了招呼,后来李思忆的父母也去了西藏,黄煜便没再过去。
秦岭清叫她过年好好陪陪父母,这时候,李思忆还是得需要自己一个人才能解开心结。
到家时才下午四点,沈母正在屋里包饺子,黄忠和黄伊正在贴春联。
黄煜把行李箱料在原地,飞奔过去,抱住黄伊。吓得梯子上的黄忠嗷嚎着两人扶好梯子。
两人没一个理黄忠的,就差把他自己料这回屋了。
其实黄伊的脚一直抵着梯子,没敢松懈,梯子很安全。
梯子上,黄忠拿着一张整要准备贴的春联,低头看两个小棉袄嘻嘻哈哈聊天,想着插嘴,也忘了贴春联这正事了。
黄煜一抬头,看见正在偷懒的黄忠,毫不客气地指着上面的人。
“爸!你快贴!我还想回屋找妈呢!”黄煜道。
黄忠一听,撂挑子不干了,下来梯子,把春联放一边用砖头压住,扑拉扑拉手,走过去拎着黄煜的行李箱就往屋里走。
回头看两个丫头还愣着,又道:“走!先带你找妈,一会儿再贴。”
黄煜嘻嘻一笑,黄伊拍了拍她肩,美滋滋地往院子里走,嘴里大声感谢“妈”。
什么闻声从屋里走出来,两手支着,衣袖挽出两指宽,手上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面粉,这是饺子包到一半就出来接闺女了。
什么赶紧下台阶去迎女儿,手离的很远,却仍旧用小臂打量着女儿的周身,让她转转圈,瘦了。
见面第一句话便是瘦了,满是心疼。
黄煜抱着沈母的脖子,小脚跳哒着,什么手臂拍拍她的后背,生怕把面粉落在黄煜后背上。
“走走走!进屋去!外面多冷啊!”黄忠在后面提着行李箱催促着。
过年,就是儿女到家时的那一声爸妈,那一个拥抱。
屋里,沈母继续包着饺子,黄忠也洗了手帮着一起,黄伊去柜子里拿来了两袋子玉米软糖,拆了一个塞到黄煜嘴里。
黄煜幸福的摇头,坐在椅子上晃着身子,嘴里说着甜。
“怎么?春联贴完了?”沈母看见黄忠坐下来开始挽袖子,这架势是要包饺子,便问。
黄忠笑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