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
还没走到门口,李母就看到了女儿的身影,裹着那件脏得不能再脏得长款棉服,瘫坐在那个冰冷冷的门口,双手环着双膝,头死死地埋在膝盖上,头发也胡乱散着。
李母实在不忍心,看女儿这样痛心她也跟着难受,这比她自己痛心还要让人无力。李母躲进丈夫怀里,泪流满面。
李思忆从噩梦中吓醒,凌晨三点钟,醒来时泪流满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方的,好像有一个影子一直在前面领着她,那个影子有笑容,拉着她的手,不停回头叫她,说有人还在等她。
她没觉得这个地方冷,相反,呆在这要比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安心多了。
她想进去看看他,可他的爸妈不允许,她不能横冲直撞,这样韩冰会为难的,李思忆心里想着。
可她有不明白,之前韩冰说过的,他的妈妈很好,会喜欢她的。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她很讨厌自己。
韩冰你个坏蛋!大骗子!你妈妈根本就不喜欢我!
想着,李思忆又有了眼泪,继续沁湿本就未干的绵袖。
直到头顶传来母亲的声音,李思忆红肿的眼睛早就不似之前那般明亮,只剩憔悴。
“孩子!咱回去吧!妈看你这样难受!”李母蹲下身子,梳理女儿眼前的乱发。
李思忆回头看向里面,她摇了摇头,委屈道:“妈!明天他就不在这了!我想在这陪陪他!”
李母不敢再去看女儿的脸,撇着头哽咽着声音安抚着女儿。
“那我让爸爸买点吃的过来,我们俩一起在这陪着他,行吗?”
李母没有再阻拦女儿,她实在狠不下心来。
只要在她旁边守着,看着她不要想不开就好了,这是李母现在最大的心愿。
李思忆眼泪决堤,她有哭不尽的泪水,她靠在母亲的肩膀,母女俩一起瘫坐在门口,陪着里面躺着的人。
这一天,韩父韩母早中晚都来了一趟,除了时间在变,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比如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韩父韩母怀里的保温桶、瘫坐在门口的李思忆一家人、看望韩冰的秦岭清、躺着的韩冰……
晚上,李母托秦岭清找到韩冰父母,对方没有拒绝见面。
李母跟在秦岭清身后,韩父开的门,跟秦岭清打招呼。
“岭清来了!”
说完看见跟着的人,也点头示意了下。
韩母躺在床上,盖着酒店纯白色被子,床头柜上是敞着盖的保温桶,里面是凉透了的水饺。
韩父领他们坐下,便去给两人倒水,李母将椅子拖到床边,看着从始至终双眼紧闭的女人,她才失去儿子,要做什么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我的女儿不能也跟着去了,李母心里想着。
韩父端来白水,韩冰接过后便放在一旁,李母一直端在手里。
许久,李母缓缓开口。
“我也不知道咱姐妹两个谁大一些,我就先叫你声姐姐,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也不能感同身受,你肯定比我痛上百倍千倍。”
“他们两个一起出来,只有思忆好好的,你肯定会怪她,我理解,事情要是摊到我头上,我也会怪另一方。”
“可是,我女儿也很难受,事情发生这几天,我们老两口哄着劝着才勉强吃上两口,今天凌晨三点就醒了,在那个地方待着,现在还在那,说她想离她近点。”
李母声音逐渐哽咽,鼻音也越来越重,秦岭清递上两张纸巾,李母也只是紧紧攥在手里,继续说着。
“可那是我女儿,我也心疼啊!他们两个,可以说是还在热恋吧,爱的死去活来的,这时候一个出了意外,另一个难免会想不开,这也不是不可能,更别提思忆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今天来,我只想求求你,叫我女儿去见他一面吧,明天,叫她在远处看着也行,不上前,让思忆送送他。”
韩母白色枕头已经阴湿了一大片,无声的泪水还在往下,眼睛仍旧不愿睁开。
李母用手里揉搓的不像样的纸团擦着眼泪,将水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她道:“好了,大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了。”
临走时,李母给韩父韩母深深鞠躬,留下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思忆也想成为你们的女儿,代替他照顾你们的。”
秦岭清送李母回那个地方,李父正在陪着李思忆,她仍旧不放心。
路上,秦岭清接到韩父电话。
“阿姨同意思忆去看韩冰了。”
李母在风中摸着眼泪,点了点头,继续往那个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