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这边有人,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你了。”乐施嘶哑着嗓子靠在床头,他的头微微朝靠门的另一侧偏过,眼神顺着窗口静静地望向外面。
夏皎月没管这人的话,只是沉默地拿着检查单,拍下照片后朝人发去。
等到做完这一切,她才后知后觉发现病房里有些安静得过分,于是她疑惑朝着床上的人看去,也就在此时与一双暗得发沉的双眸对视上。
缓慢地,如同发锈的机器,乐施再度将头摆回了窗户那头,一切无声寂静好似未曾被发现的,他刚刚转来的关注视线一样。
“头别偏太过,对……”劝谏的声音戛然而止,也正因如此更显得之后的沉默更加难挨,伴随其中的只有男孩渐沉的呼吸声。
夏皎月此刻倒真有些懊恼了,分明她上辈子也不是教书育人的职业,这辈子也才正处花季,也不知道嘴里哪来的这么关心劝阻的。
大概,也许,跟她的好朋友是苏研有关?
这边正溜着号,那边却只闻乐施再度开口:“你不用端着你那幅样子了,明明不在意都从眼底冒出来了,还在这硬撑着干嘛?”
紧跟着的话被急促的咳嗽打断,嘶哑的几声哽咽被暗自压下,还没等夏皎月递上水,乐施已然继续了话语。
“我小姨那边你不用管,我之后会去说的。”紧抿唇瓣,乐施没等到该有的回复,于是他再度缓慢地带着床铺的挤压声侧过身来。
“怎么?这样的保证你还不够放心?”乐施撑着手就想起身够床头的手机,却又被夏皎月的胳膊拦住,“我当着你面替你稳住的竞赛,这样够了吧?”
“所以说,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夏皎月你就放过我不行吗?”
“都不用多的,你只要再多狠心几次,我就不会再把你跟我记忆里的那个人挂钩了!”
真难得啊,这是第一次听见眼前这人连名带姓的喊自己吧?
眼见连通着药水瓶的导管随着对方的剧烈动作而出现的强烈晃动,夏皎月率先试图稳住乐施的情绪,即便她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有些情绪化了。
“受人之托,实当尽力。”眼见软管的晃动幅度变小,夏皎月也缓缓放松了臂弯的力度,“况且,是你太拘泥于一些回忆了,乐施。”
“你看现在不就挺好的,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你觉得困扰我之后也会尽量减少我们之间的接触。”后半句的“其实我已经在尝试了”被吞咽在喉管中,化为了其他句子。
“主要还是你这次情况太严重了,虽然事件真相我还不算了解,但乐笏老师真的很担心你,你不要逞强。”
“但你也没必要太将情绪投注其中,真实的我已然被你也许难熬的岁月给美化了,你看看现在你面前这个人。”
乐施的视线随着声音移到了眼前人的身上,有骑车赶路中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盖在额间,衣角有被他沾染上的泥渍与血迹,最后移动中,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夏皎月那双沉静的黑瞳里。
“她其实很冷漠,一切行动趋向皆有利所指。”
“话语是她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物件,因为开口最轻便也能留下最少的隐患。”
“我只是个自私普通的正常人,不必给我灌注多的高尚立意了。至于你说的话,我现在呆在这里也不过是关爱伤患,等你真正能说话的家里人过来了,我自然会离开。”
“哦,包括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