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并不舒服,她感觉她的意识被莫须有的画面来回地冲撞,脑子里频繁地响起很多人的声音,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胳膊上被针扎似地疼,十四抽了两口气,费力地睁开眼。
刚一睁眼就被屋内的白炽灯晃得皱起眉来,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屋子干干净净,还有一个穿着白衣褂子的人自言自语着。
十四愣愣地看过去,直到那人发现她的目光。
她惊喜地跑过来,双手箍着十四的肩膀,弯下腰凝视,“你终于醒了!不用害怕,是我救了你……”
“那讨人厌的黑雨让很多人感染,你的父母……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你救回来。”
十四没说话,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只觉得这人一直自言自语地说话,说完还要自顾自地流泪,十四想不明白,只觉得胳膊间的力道很重,抓得她很疼。
白衣女人叹了口气,爱怜的眼神打量着她,两人对视了好久,女人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对了,我忘了你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
女人沉默良久,随后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你只需要记住现在,我是陈琳医生,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
女人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后背,似乎在哄睡的样子。
耳边响起近乎催眠的声音。
“睡吧,这个时候你该困了。”
还未说什么,十四就感觉眼皮沉重得厉害,她硬撑着眨了几下眼睛,随后彻底昏死过去。
再一次醒来,还是一样的地方,还是同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十四盯着面前拿着几个试瓶不停转悠的白衣女人,见她醒来,女人似乎毫不意外,侧头瞥了一眼,随后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
“我不想在这。”
女人拿瓶子的手一顿,里面淡蓝色液体轻轻摇曳,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莹白的桌台看过来,“每次醒来都是这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无聊。”
“我不是说过吗,这里就是你生存的地方。外面现在黑雨不停,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外面。”
“这里干净,温暖,有食物。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拥有这一切。”
女人将瓶子放到白色卡槽里,随后迈步走过来。
不知怎得,十四感觉她自己全身都紧绷颤抖起来,似乎在抗拒着什么事情。
女人笑了笑,伸手抚过她脑后,“真希望你下次醒来的时间再长点,我们亲近的时间太短,到现在你依然对我这么冷淡。”
“其他孩子可不像你这样。”
胳膊间忽地缠上一只手,十四低头看过去,发现女人的手覆在她皮肤上,透过手指的缝隙,她清晰地看到了无数个黑红的针孔,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下次醒来的时候,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喜欢那样的称呼,或许一高兴,可以带你出去放放风……”
胳膊上忽地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低头,又是一根针扎进皮肤。
淡蓝色液体在刺眼的白间更加显眼。
全身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难捱,十四感觉她被绑在逃脱不了的柱子上,成千上万只蚂蚁朝她席卷而来。
她的眼睛里,鼻腔里,嘴巴里,脑袋里,四肢里。没有一处不是被它们啃咬,那样极致难捱的疼痛快要将她逼疯。
她的整个身子似乎都燃烧起来,十四惊恐地大喊,剧烈地摇晃躲避着。
不知道多会过去,直到全身没有知觉。她才再一次沉睡过去。
她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醒来,再次睁眼的时候,十四已经没有任何情绪,麻木地看着实验室里低头忙碌的女人。
“陈琳,我不想再打针了。”
女人猛地抬起头,原本整齐的头发此刻却是凌乱起来,她噔噔噔地跨步跑过来,明亮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和越来越没有频率的脚步声。
“不行!”
“绝对不行!”
女人抓着她的肩膀大力地摇晃,身下的座椅被撞得吱呀乱扭,尖锐的声音都快要刺穿人的耳膜。
“你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的怪物已经开始进化!它们不单单是吃人那么简单!人类已经处于下风,怪物数量越来越多!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近乎疯狂的白衣女人,任凭她被她抓得身上留下五指红印,“只有你这么想。”
“我从来不想要当你的实验品。”
女人说话的声音猛地停下,她深吸一口气,指头深深嵌进她的皮肉里。
双肩的痛楚清晰地传过来,十四应该觉得疼的,可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僵硬地抬起被扎满针眼的胳膊,“我已经没有知觉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女人愣愣地看着她,目光掠过空中已是千疮百孔的胳膊,她笑了笑,“这才刚刚开始,如果胳膊用完,我们可以使用其他部位。”
“你现在这么抗拒,等之后真正获得非人的力量,在末世下肆无忌惮地行走……到时候你一定会感谢我,谢谢我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现在人类已经是苟延残喘,未来只能是我们这样的人活下去。”
女人轻轻放下她的胳膊,像很久以前那样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们以后将会成为第一批新人类,所有的幸存者将会羡慕你们,外面就算是进化的怪物也将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到那时,我就会放你们出去……”
十四掀开眼皮懒懒地扫了一眼女人往她脖颈间扎针的手,没有说话。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缓缓闭上眼,等待再一次疼痛来袭。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她比陈琳要年轻很多,身上和她一样布满针眼的痕迹,就连脖子上的铁圈也是一模一样。
“醒了?”女孩迈着轻盈的步伐坐到她旁边,视线扫过她被绑着无法动作的身体,“啧啧,听说你一直拒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