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正即使已经有预感，真听到这句话还是蒙了一下。

昨天他妈打电话给他，询问秦铮的情况。

他能听出他妈已经有点后悔，话说重了，一听说秦铮根本没回家，又气起来。

但并没有说让他离婚，只是说让他不要太上赶着。

邱正知道，他妈说的话再狠，都不希望他真离婚。

无论是出于感情上，还是舆论上。

他妈知道他对秦铮有感情，嫉妒归嫉妒，不至于恶毒到逼他离婚。

如果他离婚，被亲戚朋友知道，他妈脸上也不光彩。

在他妈看来，她做那些事，只是在帮他们小两口减轻负担，都是出于好心。

虽然好心不一定会办好事。

所以她很委屈。

可是她低估了秦铮的能力，也低估了自己那些好意的重量。

现在不是他求不求秦铮的问题，而是秦铮坚定要离婚，他无法挽留的问题。

他想了很多话，却没有一句能讲出口。

他想说“不至于离婚，我让我妈改一改。”他妈真能改吗？不能。

他想说“我们是有感情的，你再考虑考虑。”有感情不代表没问题，秦铮讲得很清楚。

“一定要离婚吗？我还有机会吗？”邱正最后只问出这两个问题。

秦铮的回答一个是肯定，一个是否定。

邱正点点头，他就知道以秦铮的性格，她做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旦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也许这条路，真的走到头了。

可是他怎么能放弃秦铮呢？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证件都在家里吧？咱们现在去趟民政局？”秦铮看到邱正点头，趁热打铁。

“好。”邱正艰难开口，“我去找出来。”

他可以爱秦铮，但不能以伤害她的形式。他希望秦铮跟他在一起能快乐，而不是消耗自己。

如果他只能带给秦铮伤害，他没有脸求秦铮留下来。

放手，是他最后能为秦铮做的。

秦铮甚至拒绝坐他的车，坚持要自己骑着电瓶车过去。

到达民政局门口，邱正站在门口等秦铮。

他还能想起来领证那天，秦铮在他的要求下穿了那条白裙子，长裙飘飘又仙又美。

他看着秦铮停好电瓶车，穿着一身工装走过来，步子迈得很大，再没有之前温婉的样子。

邱正笑了一下，这是彻底不打算装了。

自从今天见面，他就隐约觉得秦铮放弃伪装，变回了那个初见的女侠。

他仍然能感觉到秦铮身上有让他熟悉的部分，但总有些微的陌生感从这种熟悉中透出来。

比如此刻，女侠两步一个台阶，几步就走上来。

邱正又笑了一下。

也许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隐瞒他了解秦铮的本来性情，他应该告诉秦铮他爱上的就是那个不拘小节的秦女侠。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他已经失去了再讲那些的资格。

邱正抬起眼看一眼天空，仍然是阴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倒是应景。

“走吧。”秦铮不知道邱正为什么在发呆，出声喊他。

她把雨衣脱下来，卷一卷，塞进袋子里。

没想到，现在离婚这么麻烦，还要一个月的冷静期。

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后两个人还要来一趟。

虽然没能直接领到离婚证，但秦铮仍然感觉肩头一松。

这段时间困扰她的一切都结束了。

她不需要再穿那些不喜欢的衣服，不需要再说不喜欢讲的话，不需要再被人干涉鞋子怎么摆，内裤怎么放。

再不用担心每天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快递被人拆了，衣服被一桶洗了。

也许她不适合结婚吧？

像她这种人，可能更适合一个人生活。

这样既可以不被卷进这些麻烦里，又不用被她爸妈拿捏。

好了，这下，半个月后的婚礼不用办，她也不用见她爸妈了。

“方便我明天过去打包一下行李吗？我这两天会忙找个房子，然后把我的东西都搬走。”

“方便。你有时间吗？我可以……”邱正想说他可以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秦铮摆手，“我休了婚假。半个月呢，不休白不休。离婚休婚假的，我会不会是头一个，哈哈哈哈哈哈……”

秦铮说完哈哈大笑，毫无淑女形象可言。

邱正能看出她的开心和放松，好像真的得到了解脱一样。

邱正想附和着笑一笑，却发现他根本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也是苦笑。

原来他真的那么自以为是，他以为的好日子，竟然给秦铮带来那么多痛苦。

秦铮穿好雨衣，骑上电瓶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绵绵细雨里。

邱正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秦铮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他想问问秦铮这两天过得好吗？

他想问问秦铮住在哪？

可他知道，现在的秦铮是秦女侠，秦女侠不需要他无谓的关心。

秦女侠已经决定放下，向前看，那她就轻易不会回头。

邱正回到家，琢磨一夜。

他无比后悔，当初就不该心存幻想觉得秦铮和他妈能处出感情。

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切断他们两个人之前的来往，果断一点，强硬一些，不让他妈到他家里来。

把秦铮和他妈物理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