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声回得很快。
第二天淮枝去找他,约的晚上,洛杉矶下大雪,淮枝导着航,遥遥见到有间亮着灯的屋子,便走过去。
他今天白天都自己待着,本是想做个贴心的男朋友,不打扰项云声和他的朋友玩乐,无奈还是给他发了好多消息。
只是没回罢。
“我到了,”淮枝低头给男朋友发信息,推开屋子外的铁门。
纷纷白雪随着他的动作打落在手背上,淮枝穿了件深蓝色的羊绒外套,低眉挥开这白雪,再一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砖红色的房子。
这场雪好像是从他抵达洛杉矶那晚开始就下了。
一步一个脚印,他走得小心,拿着登门拜访的礼物,听到五六米外人们在室内玩乐的声音,巨大的落地窗让他们一览无余。
白的白,红的红,金鱼黄的光线下淮枝看到了项云声,像梦似的,好久没见了。
看到对方英俊的脸,穿着件紫色的毛衣,像一串葡萄。
于是在那瞬间淮枝就笑了,原来见到喜欢的人,会情难自控地笑出来。可低眉,再看手机,没被对方回复。
抬头——项云声不见了。
是来接他了吗?
淮枝等啊等,没去按门铃,没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人们,任由雪落了一身。
忽地心动,给男朋友发了条消息:我快到了,但太黑了没有路灯,要怎么和司机确定这是正确的路?
便在下一瞬收到一句英文。
——淮枝经常有不懂的地方就会问他,要他帮忙用英文表述出来。
而此刻看着自己微信上的消息,他确定一件事,项云声不是不能回自己,只是.....选择性回复,不想再承接他过分多的分享欲。
风萧萧。
几米外的门在这时被打开,有陌生人向他招手。
淮枝走过去,仍是踩着地上厚雪,陌生人快步走来,接过他手里的礼物。没了要提着的东西,淮枝走向门口的路该轻松许多,可他看着面前人的背影,却更为局促。
他想,项云声呢?
眼神止不住地往屋里飞去,被别人发现了,调侃他是不是很想念项二公子,淮枝压下心中落寞,微笑着说是,他们有五个月没见了,还好有圣诞假期。
而在这时,前面有人喊了淮枝的名字,淮枝终于见到那人——
项云声站在门前:“我以为你才刚下车?不是说不确定司机有没有走错了吗?”
“他没走错,我找到正确的路了。”淮枝意有所指,眉眼弯弯,好像此刻见不到的天上银月。
心里苦闷又一清而空了,他想没有人会无偿帮助自己,而项云声愿意做那样的人,心里还是有他的。
这就够了。
*
只是那晚的思绪太过让人难忘,白的雪,红的房子,即便过去几年,分手了,在诊所里和黄襄待在一起,都会看到幻想中的项云声,记得那个平安夜。
他想他早该意识到在那时候,两人的爱情就不稳固。
爱情,他能这样称呼吗?
还是称作感情比较好,爱是太稀罕的东西。
同时也想问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事耿耿于怀,项云声或许早忘记了,对他来说那天是快乐的。
项云声很喜欢把淮枝叫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但每次淮枝和那些人相处,事后都会很想问项云声,他的朋友们喜不喜欢自己,自己表现得好不好,会不会让人不舒服。
可这种话实在难以启齿,淮枝既想在男朋友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又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强大些,怕他嫌自己不好。
于是憋着情绪,直至这时旧事重温,居然也有点忐忑。
*
而淮枝不知道,一室之外也有人想起了这件事来——
淮子懿,他当年偷偷跟着哥哥去了美国,就在对方身后,看到自己哥哥独自坐上巴士,前往洛杉矶,好生气愤。
淮子懿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实,心里是盼望哥哥认出自己来的,但又觉得当时哥哥应该心情不太好,不会希望有人在身边。
大巴在黑暗中行驶,没有声音,人身上的颜色也不见。
他一路跟着淮枝,到了洛杉矶,见他走进一家酒店,以为项云声就在那儿,不想哥哥一离开,他询问前台,才知道他是一个人入住,没有旁人。
好极了——淮子懿迁怒地瞪着一旁办理入住的情侣,哥哥拖着行李箱走了,自己再跟不上他,但似乎也没必要——淮子懿从国内出发前,和吴济说的出国理由是“棒打鸳鸯”,还是那句话——好极了,情比金坚才需要木棒去打,他淮子懿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