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
生病的淮枝十分难伺候,想把他的手挥开,注意到他的手是湿的后,又转身去给他找纸巾,递了过去。
万文宣接过,说:“我和医生聊过,他说你要在这儿住一个星期。”
淮枝不出声。
万文宣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要我在这儿陪你吗?”
淮枝一愣,这可不像是万老板会说的话,在淮枝心里对方一直是工作至上,于是他猝然道:“你是真的人吧?”
万文宣也呆住了,失笑:“不是,我是鬼。”
淮枝便后退一步。
万文宣诧异于他的反应,说:“你不该是像上次那样对我为所欲为?”
“什么叫为所欲为,我不是那种人。”淮枝澄清着,觉得自己像被他说成个什么色鬼。
不过这样算的话,不就两个都是鬼了吗?
真是般配。
他淮枝能这样想也是真疯了。
他心里混乱,在病房的洗手间和万文宣眼神交缠,忽地发现这头顶上的灯是黯黄的,圆圆的......淮枝一下想到了月饼,脱口问:“中秋已经过了吗?”
“半个月前的事,”万文宣说。
“我们......”
“我们一起过的。”
那就好,淮枝刚要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感到悲哀——他的记忆已经错乱到这种地步了?他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吗?好像从小到大他都不是很正常,一直都格格不入的,和其他人说不到一起。
“在想什么?”万文宣看着他,便叹一口气,伸手过来捉住淮枝的手。
到了现在,手热的那一位已经是万文宣了,而手凉的那位,是淮枝。
万文宣说:“我可以为你留下来。”
“有条件吗?”
“全在你。”
*
吴济早说了淮家的人有点神经质,首当其冲的是二少爷淮枝,阴暗又小气,心里总有麻团似的拧巴,另一个便是吴济自己的朋友——淮子懿。
其他两个,淮家家主和淮尉——不太熟,不了解。
那淮枝怎么就被他熟悉了?嗐,这不该谢谢淮子懿吗。
就说到吴济这天晚上九点多,接到淮子懿的电话。
吴济在公司加班,没看来电显示,百忙中抽空接通手机:“你好?”
“济啊!”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是谁了,吴济懒洋洋地问:“你不是在澳洲吗?”
“我哥哥——”
“又和你吵架了?上次陷害你还不够吗?”
淮子懿被困机场这事吴济是知道的,心里不免对淮枝有怨。
可他不知道这俩兄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听到自己好友没头没脑、兴冲冲地说:“原来我哥哥是知道的!”
“什么?”
“哥哥是知道的!他接受了我的帮助!”
吴济没懂。
太笨了——淮子懿大发慈悲给他解释:“之前我向编辑推荐了哥哥的作品,想帮哥哥找回一些信心。但我一直害怕他知道真相后会觉得是一场骗局,要靠我才能成功。”
吴济听着,心道:他不就是要靠你才能成?
这自作自受,活在天才的阴霾下的人。
“可大哥说他可能一直都知道这事和我有关,是我多虑了。”
淮子懿有点开心,和吴济说着话,又觉得自己好像和哥哥有心灵感应——彼此做的事,都能猜出来。
果然他们是兄弟。
吴济说:“然后呢?你和我说这话干什么?”
“没什么,那我挂啦!”淮子懿真是个随心所欲的,便是把电话给摁断。
他把心里话清空,雀跃地,走向哥哥的病房,推开门。
*
淮枝和万文宣还站在洗手间里。
前者在心里嚼着后者说的那句话,觉得对方这是在试探。
万文宣说自己可以为他留下来。
淮枝心里漏跳一拍,不能不说是有点欢喜。
可他实在拧巴,看着面前英俊的人,心里就想——为什么他说留下来是有条件的?
而万文宣还是和以前一样,心思远没他那么细腻,站在他面前等着淮枝的回答,凝视着,发现了淮枝参差不齐的头发。
于是他皱了眉头,想要问他头发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故意剪的,却闻到淮枝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病号服,医院在洗的时候放了大量的消毒剂。
便改了口风,说:“我等你出院了再走!”
“走?去哪,”淮枝心知肚明,佯装不懂。
“墨尔本。”
“哦。”
两人往外走,终于离开那洗手间。
背对晕黄的灯光,好像背对一个圆圆的月亮,但淮枝心里是满的。
万文宣说:“心情很好?”
“嗯,有人能天天给我送饭。”
“还是不要天天送饭了。”
“为什么?”淮枝便一下沉了脸。
但他反应很快,又收敛起来,酝酿着,正要说“不送就不送”,听到身边那个惯会操纵他情绪的人说:“你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里,要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