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枝抬眉,“之前我们看的时候你不是都要看睡着了吗?”
亏他还记得。
欣喜他还记得。
是他们高中那会儿在教室看的一部风月剧情片。
万文宣说:“那是我和你看的第一部电影。”
“只是......这样吗?”
淮枝警告自己是成年人了,不要为这种没意义的仪式感而心思起伏。
却没想到万文宣紧接着会说:“也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
*
果然和冤家在一起,明枪暗箭,通通难防。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淮枝心中起伏,佯装镇定地在沙发上坐下。
“高一下学期的事吧。”
“怎么突然要想看电影了?”
“在等一个客户的邮件,催了很久还是没动静,我有点着急,想找点事情做。”
万文宣其实可以不这样回答,但他不想瞒着淮枝,无奈意料之内的——淮枝就面色不好了,不满道:“就你有工作.......”
“今天有个下属犯错误了,和客户签合同时把利润分成写错,33.3%写为43.3%。现在客户那边说合同签了,利润就不能改回来。”
“这差了很多啊。”
“对,双方公司签合同时都带了律师,但我们的律师当时也没看出问题。”
“那你还有心情看电影吗?”
“有什么不能的,这事确实是我们公司的失误,对方没对我们丧失信心,某种程度上讲已经算幸运了。”
“你倒想得开......”淮枝若有所思。
万文宣却嗤笑,“和钱有关的事怎么会想得开,不过尽力去补救,不行的话就算了。”
“这样你们不会损失很多吗?”
“会,不过可以在别的项目里补回来。”
淮枝皱了眉头,心想那也很难接受啊,明明是不该亏损的一笔钱。
万文宣看着他思虑重重地坐在那儿,忽然就想——我和他确实是不一样的,碰到不好的事了,一个看得开,一个会陷进去。
“今天犯错误的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淮枝又问。
“辞退了。不光是他,负责这一个项目的人员都要受罚。”
“他们应该也忙了很久了吧,不能再商讨吗?”淮枝是个替人打工的,自然站在了员工那一方。
而万文宣是上位者,在利益面前绝对不会心软。
两人沉默下来,因这立场上的分歧,久久没动。
“电影还看吗?”
“看。”
片子便被播放。
说实在的,这是个风月片,但剧情凄美,剧里的人物是万般不由身,被时代背景的牵扯下好像是历史台上的人偶,走向既定的悲剧。
万文宣对这种片子不感兴趣,里面男主好几次被皇上有意放过,都像听不懂一样,非要去求死,非要和上位者对着干,万文宣觉得他脑子有病。
高中那会儿他看这片子,是这想法,现在看,依旧如此。
当时是晚自习,他坐在教室里看着电影,哈欠连连。
淮枝却很认真,最后结尾几个角色死在大雪、乱刀和尸体堆上,红与白的渲染,再加上古朴的音乐,几乎要流下眼泪。
万文宣便吃一惊。
一时间、霎时间也忘了那电影了,看着他情感充沛的同桌,问他是觉得很好看?
“嗯!”淮枝一时激动,和他说了好多话。
万文宣试图去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片子,虽然还是没能共情,但通过淮枝的描述,惊觉这片子在他眼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笑那男主傻,他叹那男主痴。
他可怜那男主不识时务,他羡慕那男主情深似海。
啊——想着想着,便走神了,被身边的淮枝推了一下,“你在听吗?”
万文宣侧目,看到身边人明明不满,却又强压着,装模作样、通情达理地看过来。
万文宣本该说一句虚伪,却也不知怎的接受了。
甚至问他:“你还喜欢什么电影?”
“要不要多看几部?”
多年后的他也说了同样的话——淮枝早知道万文宣对这片子不感兴趣,高中生那会儿他就看得哈欠连天,甚至无聊到一度到外面去转了一圈才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提议说看这电影。
而看完一部了,还要接着看第二部。
“这次我来选片,”他好兴致勃勃。
淮枝本来想去写稿,见他这样,便答应了。
万文宣选了部惊悚悬疑片。
淮枝觉得挺好看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写作的缘故,习惯性挑剔情节,指出其中的不合理性。
真是扫兴——还好万文宣不这样觉得,两人讨论着,到了影片最后一切不合理都有解释,万文宣便得意,“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导演和编剧就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都是伏笔。”
“全都错了,这就是强行圆回来。”淮枝不想输给他,又拿起电视遥控器,“再看一部。”
“看什么?”
“悬疑片,我喜欢的那种悬疑片,”淮枝将其找出来后,又补充,“而且是逻辑上没有问题的。”
万文宣便笑,拭目以待。
两人一个本来只是在等客户的邮件,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一个是舍命陪君子,想着看完一部就回房间干自己的事了,没成想——好像犟起来了,看了一晚上电影,鬼片、爱情片、风月片、悬疑片,都让他们给看了。
你一部我一部的,各自选定主题,又分别挑刺,仿佛挑刺是主,看电影是次,争赢了对方才是最终目的。
凌晨五点半,外面的鸟开始叫了。
啁呜啁呜——淮枝熬了一宿,头晕脑胀的没听清楚,霎时间捉住万文宣的手,“哪来的警报.....出什么事了?”
万文宣便笑他,“是鸟叫,什么警报。”
“哦.....是鸟叫吗?”淮枝茫然地应着,忽地眼皮一跳,想到了高中初见万文宣那会儿,自己也把这鸟叫当作是警报声。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