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巨大的饲养场里塞满了许多波儿象，它们一个接一个挤在一起，身上沾满了血污，吃掉恶鬼时都发出了满意的哼唧声。

它们吃了十几年来最香的一顿，因为大洗牌而从天上掉下带来的恶鬼们挣扎着从他们的窝里爬出来，一个比一个叫得惨。

只有一头波儿象后怕地盯住闯入窝里的，手执无名之剑的林介舟，它后怕地缩了缩脑袋，觉得一顿饱和顿顿饱它还是能分得清的。

狗蛋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他紧紧地扯住林介舟的袖子，惊愕地盯住这个可怖的屠宰场，他们竟然闯到魂兽饲养所了。

林介舟也猜到自己身处何地了，顺便问他，“你说的要送剑的人在哪？”

狗蛋：“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有没有她的详细信息？生辰八字？”林介舟补充道。

“我看出她是乙亥年四月十日子时生的，我一直有这个能力……”狗蛋弱弱地说，“介舟姐姐要是会点什么的话，能不能算算我到底是谁？”

她手掐诀，开始用师傅教的术法，在这个狭窄的波儿象养殖场算要找的人的方位，此人丁火，甲辰龙年死，流年运为印伤，五行生克十神互制的知识在她的掐算中纷飞运转中，最后她断出人在西北方位。

“我算好了，人在这里的西北方位。”林介舟暂时结束对话，“你的事情我以后帮你，我们继续往前走。”

林介舟用很好用的无名之剑往上戳，很快倒下来一具失去意识的身体，她扯了扯，将这个人当做往上爬的梯子，把狗蛋送上去后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横梁不太稳固，林介舟负剑前行，时而扫除掉下来的尖叫小鬼，让横梁遭受的撞击减轻一些。

狗蛋更是不敢睁开眼，艰难地摸索着往前走去，直到自下方传来一股非常强劲的拉力，他死死地捂着嘴，快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在快要被扯下去时，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依稀记得找人找物可以用六爻之术随时起卦，为什么介舟姐姐还要人生辰八字，多此一举呢，但他来不及多思，只能专注于眼前的遭遇。

裤腿被紧紧地扯住，狗蛋惊恐地看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正死死地抓住他，喃喃地喊着，“小花，我的小花……”

林介舟终于反应过来，一剑斩断狗蛋和底下女鬼的联系，她看着对方很快掉到波儿象的窝里，在魂兽的口下残躯涌动，状若疯癫，十分可怖，只是身形让她感到十分眼熟。

“张晓燕？”林介舟又用无名之剑的剑气逼走要吃张晓燕的魂兽，硬是把人捞了上来，只可惜已经失去理智。

她拿出只剩几滴的药物，轻轻滴到张晓燕的唇上让对方的伤势尽快恢复。

“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你自己么，小花已经被勾走魂了，你何苦作茧自缚？”

“你懂什么！我好不容易生下个男孩，如果没有小花，我还要生！你会算人的生辰八字对不对？”张晓燕陷入了痴狂中，她不依不饶地问道，“我的小花，把我的小花算出来好不好……”

林介舟的额间突突地跳，眉头微蹙，觉得自己的日行一善的份额已经用掉了，但她是修行之人，不能轻易动怒，只能深呼吸两下。

她抬起无名之剑，将薄而锋利的剑身竖起来架在在张晓燕的脖颈上，只要再一抽，就能取人首级，吓得狗蛋扑过来抱着剑柄，“介舟姐姐你帮她好多次，已经背了不少因果，要是现在就杀了她，会遭反噬。”

可镜面般光滑的剑身只是隔开一张天差地别的面容，一面映射着形容枯槁的脸蛋，另一面倒影着神采奕奕的面颊。

张晓燕看着光滑的剑身倒影的自己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如此凄惨，如此苍老，一瞬间回忆在剑身上晃过，她的青春少年容颜慢慢变得衰老，也不再是自己，而是哇哇大叫的孩子的母亲，一碗碗剩饭剩菜的清洁工，醉醺醺的丈夫的贤惠妻子和过年时家人口中的嫁出去的外人。

剑身的另一端的神采奕奕的面容也令张晓燕感到熟悉，她在长街见过林介舟！被黑白无常拖走的时候甚至看到林介舟收到了不少纸钱的场景。

对了，她死了这么久，甚至没收到家人给过她的纸钱，张晓燕不由得当场愣神，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你……你只是让我看这些。”张晓燕难以置信，“你不杀我？”

“杀你还会造孽，而我从来只报仇。”林介舟不再理会她，也抽回了剑，“你好自为之。”

狗蛋也跟着看到了张晓燕的回忆，他不由得感慨长大的代价如此巨大，张晓燕从少年变成成年人后正一点点被生活吃掉，甚至比波儿象生吃还可怖。

“我明白了……我也想走出这里……”张晓燕语无伦次道，“我们顺路……”

林介舟收回剑，觉得自己和任何武器的亲和度都很高，低阶的武器可以传递别人的情绪给她，而高阶的武器愣是被她开发出了心理治疗的功能，可以影响到她挥舞武器时碰到的人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