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路斐醒来时,终端的界面上已经静静地躺着一条信息了。
殊勋:需要去接你吗?
路斐失笑。
他不是没有过相关的经验,就个人喜好而言,他更习惯于主动追求别人,当然,成功不成功就另当别论了。眼下这种被追求的感觉很奇怪,特别是当自己是Alpha,而对面却是一个Enigma,而且自己动机不纯的情况下。
这种体验有点像是和一张搭上了利箭、又拉满了的弓调情,或者跟一把上了膛还对准了自己额心的枪共舞,说不上享受,但也不能算差,如果全身而退了,甚至还能算得上是一种不甚光彩的成功,会令人感到一点点愧疚。
无论如何,抛开他们之间一言难尽的关系,一条关心的信息对于昨晚刚经历了一场不愉快对峙的路斐来说,毕竟还是一种极大的调剂。
路斐抓起终端,回复道:“不用,十点会议厅见。”
他昨晚睡在河区这边的家族宅邸里,不在北区,真让殊勋来接就完蛋了。
魏玛每日在上午九点以后会见客人,八点半起,就要开始为处理生意上的事务做准备了。一起吃过早餐后,路斐看着魏玛服下镇定药物,便回了情报局总部。
殊勋办公室的监听频段交给了信任的手下,路斐原本想在莫里斯办公室也放一个,想想还是作罢了。
执政官办公室的安保系数很高,也只有最近他获得了常常待在殊勋的身边的理由,方便经常检查和及时回收设备,才敢放进去,如果在莫里斯身边搞窃听,可就没有这么容易掌控风险了。
而且,当下也没有一定要监控莫里斯的必要。去年冬季的议院选举,莫里斯的人靠着魏玛的资助才赢得了选票,莫里斯未必不知道幕后人的存在,但没有什么表示。只要莫里斯不做出什么带有巨大威胁性的举动,魏玛就不会浪费精力去做多余的控制。
十点,路斐准时出现在执政厅的会议室。
情报局每日的安全汇报都是他独自进行。一进门,殊勋已经坐在惯常的位置上了,看他走进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路斐也回以一个笑,拉开椅子坐下。
面对面,另一边座位前,则放着莫里斯的大脸,放大后的脸。
莫里斯外出巡察,近日都是通过线上通讯参加例会。看背景,人正在驻军基地的某间临时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桌、椅、人,还有一面一人高的里亚斯旗帜,煞有其事地立在莫里斯旁边,把背后墙上那些属于办公室原主人的照片遮得严严实实。
路斐看那面旗帜上的刺绣,还有旗杆装饰的金色流苏,越看越眼熟,越眼熟越觉得莫名其妙:
“莫里斯,你为什么要把你办公室里的旗子也带走?”
莫里斯捏着旗角,一蹬办公椅,抻开那块布料,得意地展示:“这是我对里亚斯爱的证明。”
“……”路斐从军校时期起就饱经过对方抽象的脑回路,此时此刻,竟对这个解释感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嗯,好,是,你明明可以直接在衣服上印上‘我爱里亚斯’,却非要费劲地扛着旗子跑,你真的,我哭死。”
莫里斯耸肩:“有我这么热爱国家的执政官进入大家的生活,真是里亚斯的幸运。”
“给你扛旗子的人也这么想吗?”路斐同情道:“真倒霉。”
殊勋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直看着路斐笑。他坐的位置正是莫里斯的摄像头死角,那灼热的视线与笑容便愈发不加掩饰了,盯得路斐浑身发毛。奈何莫里斯正在屏幕前,路斐不能明目张胆地回应什么,只能视而不见。
屏幕里,莫里斯眉毛飞起,又想说话。路斐可不想跟他没完没了地打嘴仗,也不想没完没了地被人盯着笑,忙拿过悬浮屏前的那杯水,准备润润喉咙,开始汇报。
谁知道,下一秒,莫里斯不乐意了:“那是我的水。”
路斐杯子顿在嘴边:“你不在这里。”
“可那依然是我的水。”莫里斯扬起眉毛。
“可你不在这里!”路斐强调道。
“喝我的。”从旁边又推过来一只盛满水的杯子,殊勋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显然在忍笑。
路斐对他比了个“你靠边去”的手势,当着莫里斯的面,一口气喝干了手里那杯。
啪,屏幕熄掉了。
“哈哈!”路斐放下杯子,把黑掉的屏幕指给殊勋看,看得殊勋直摇头。
但很快,莫里斯又回来了。
这次,屏幕亮起后,两人都看见,在驻军临时办公室的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水杯。
莫里斯正坐在真皮办公椅里,抱着双臂。
“幼稚,”路斐冷冷一笑,从文件袋里抽出报告,“渴不死就别喝了,莫里斯执政官,请不要在工作时间频繁跑厕所,男人,不能表现得像个肾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