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有完全亮,路斐就爬起来了。
窗外的天空呈现着宁静的靛蓝色。寒冷的星光与高悬于头顶的亚提斯星永冻海的雪白反光下方,城市的轮廓初步浮现。城市背后的天际线上,则压着沉沉的一线橘红色曙光。
他的病房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员来来往往,忙碌而安静。路斐坐在给他检查身体医护人员和等待汇报工作的情报局官员中间,低头看报告,神情专注,丝毫不受周围的影响。
新打的镇定剂和止痛药让他心绪平和,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一丝安谧的氛围,就连因为愈合期剧烈的新陈代谢而过量溢出的信息素,闻起来都是安定感大于压迫感。
路斐的鼻子里还插着输氧管,但说话时,气息已经比昨日凝实多了,受伤部位也不再痛得厉害。他的体质比大多数Alpha都要好一些,医生对他肺部的恢复状况很乐观,认为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出院的速度也有望提前。
套房里,包括卧室在内的所有房间,都已经被征用成了办公室。助理从外面走进来,汇报道:“执政厅安排好了会议时间,在八点四十五到九点,一共十五分钟。殊执政官之后有额外的十五分钟可以听取报告,截止到九点十五分。”
“莫里斯不参与全程?”路斐问。
“斯图亚特执政官抵达了新的军区,上午还有其他安排。”
路斐默默在心中预估了一下内容和时间,点了点头。
看完所有报告,想了一会儿,他挑出其中几份,吩咐助理道:“这些发给执政厅,其余留下。”
八点四十五,会议准时开始。屏幕里,莫里斯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跷着腿坐在舒适的皮质靠椅里,看起来丝毫没有为首都正在发生的诸事而烦扰。
那一面垂着金流苏的里亚斯旗帜倒是没出镜了,不知道是因为放得远,还是因为刚到新地方,没来得及摆出来。
殊勋则目光灼灼,带着挡不住的担忧。
路斐对他微微笑了一下,示意他放心。
看到屏幕里路斐插着管子、面色苍白的样子,莫里斯大感意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吹了声口哨:“我的天,路斐,你看上去好虚弱,殊执政官真该给你发抚恤金,你想要多少?他要是不给,我可以替你要。”
大剂量的止痛药打得路斐心如止水,此时此刻,他对莫里斯的话没有半点感动,全当耳边风。
他低着头整理手里的文件,随口道:“我要他最值钱的。”
殊勋笑了一声,慢悠悠道:“我身上最值钱的只有执政官的头衔,如果你喜欢,给你也无所谓。”
路斐听他语气不对,慢声慢调的,不是嘲讽,倒像是在故意逗弄谁。
他刚要接话,不料,却被莫里斯抢过话头。
莫里斯斩钉截铁道:“这个不行。”
路斐有些意外,终于抬起头,看向两人。
莫里斯神情严肃,而殊勋竟然隐隐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时间,路斐也不知道是该先询问莫里斯在急什么,还是该先惊讶殊勋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怎么了?”他问莫里斯。
莫里斯满脸正直:“买卖官职违反帝国宪法。”
嗯,这话有理。
路斐想了想,又道:“那我买选票?”
莫里斯也想了想,点头:“这个可以,但还是不行。”
什么又可以又不行的。路斐莫名其妙,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没有当场追问,但直觉里仍然觉得莫里斯的反应怪怪的。
他在文件背面草草记录下“莫里斯”“执政官”“选票”“殊勋”几个关键词,打算之后再问,反正他们这些政客,相互间交易的内容和目的无非也就那么几种,就算挨个猜过去,也总能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