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为了掩人耳目,一路从小巷穿行。
他们原本还担心自己狼狈的形容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路上出奇地顺利。下东区安静了不少,不复往日人来人往的喧哗,许多店铺落了锁,各家各户也大多门窗紧闭,一派萧条。
两人很快就绕到了酒吧后的窄巷,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沾湿了。
路斐从写着“海风酒吧”的小灯箱后面摸出备用钥匙,打开后门,拽着白烨闪身进去。
“我就留在这里吗?”
白烨一边问,一边贴心地把门带上,站在门口,打量着酒吧不大的后厨。
路斐饿极了,蹲身从储藏柜里翻出两袋饼干、一瓶矿泉水,粗暴地拆开,往嘴里塞了两块饼干,没嚼几下,便匆匆就着水咽了下去。
“你等下跟我一起走,酒吧不安全。”
路斐又叼了一块饼干在嘴里,往前厅走去,一弓身钻到吧台下面。
白烨左右看了一圈,跟上路斐。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拿上那两袋饼干和矿泉水:“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到底是哪?”
他把食物放在路斐手边,好奇地弯下腰去看。
下一秒,路斐从吧台底下“哗啦啦”翻出来一大堆枪支、子弹和药剂。
白烨闭上了嘴,眼睛看得发直:“……”
“过来挑一件吧,大科学家。”路斐招呼他道,自顾自开始往身上各处绑装备。
白烨后退了两步,生无可恋:“不,我是废人。”
路斐无心照顾白烨的伤春悲秋,在武器堆里拨了几下,拣了一件后坐力不大的手枪,递过去,抽空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
“这不是酒吧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白烨接过手枪,冰凉沉重的质感压得他两手发软,拿也不是,丢掉也不是,只得回忆着路斐和魏玛用枪时的姿势,别别扭扭地握住它。
“这是魏玛的酒吧。”路斐言简意赅地解释。
穿戴好了武器,路斐的心情才总算安定了不少。他把挑剩下的装备往旁边一扫,干脆在吧台下面盘腿窝起来,扯过白烨拿来的水和饼干,边吃边用白烨的终端,迅速浏览起这三日里的新闻:“你最好也过来坐,不要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酒吧很久没交保护费了,这块街区的帮派可记着仇呢,万一被他们发现有人回来,你就完了。”
被迫参与了这段时间以来这一对父子的拉扯,白烨的恐惧阈值踩在崩溃的边缘,一路极限拔高。现如今再次面对路斐的恐吓时,白烨人已经麻了。他看了看窗外灰青色调的街景,非但没有一点“要完蛋了”的实感,心情竟然还有些松弛,像根被反复拉扯了很久的橡皮筋,一点都紧绷不起来。
白烨叹了口气,握着那把沉得坠手的枪,手脚并用钻进吧台下面。
吧台下还塞着冰柜、储物箱、工具柜之类的设备,空间有限,挤进两个成年男人实在是有些勉强。白烨胆战心惊地把散落一地的武器推到角落,高高堆起,才总算把自己的衣角和双腿都收到了吧台后面。
他回过头,发现第一袋饼干已经只剩一团皱巴巴的包装纸了。
白烨欲言又止:“……魏玛先生没给你吃饭吗?”
这也太惨了,他被囚禁在关押室里三天,起码每天还有人送进来两顿饭,路斐饿成这样,不会已经彻底失宠了吧?那他怎么办?接下来他要跟着谁?
路斐正在用牙撕扯第二袋饼干的包装,眼睛专注地盯着终端屏幕,一目十行。闻言,他回答道:“哦,这几天我是睡过来的。别斯兰医院爆炸,我撞到脑子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被炸得昏迷了三天”是一件和“我昨晚加班了”一样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时间,白烨竟然不知道他和魏玛哪个更让人毛骨悚然:“……魏玛先生连你都炸?”
一袋饼干下肚,轮到第二袋时,路斐已经吃得不那么急了。他放下饼干,想了想,道:“严格来讲,魏玛没有想炸我。他让人把我骗出去了,是我回来得太快,不凑巧撞上了。”
说着,他点开一条新闻通告,给白烨看。
白烨凑过去,念道:“别斯兰医院恐怖袭击事件,调查取得重大进展……三名组织成员伪装成人质,携带炸弹,发动自杀式袭击?爆炸现场无一人幸存,万幸,因收到在场特勤人员通知,后续进场的军队与医护人员、以及执政官及时撤退,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执政厅为遇难士兵举行追悼仪式,进一步调查正在进行中。”
他抬头:“魏玛先生还是要杀那个执政官?”
“谁知道,”路斐拿回终端,“整件事是魏玛在背后指点,可能是那个组织自己的主意,也可能是魏玛指使的。但我觉得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他指使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