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北没有回应,专心致志地完成着手下的画。泽漆没有得到指令也不敢起来,但他即便看不到桌子上的画,也知道他家主子在画些什么。
“退下吧”泽漆听到后如临大释,赶忙起身离开。
顾淮北点上最后一笔朱红,缓缓将笔放下。他把画拿起走到书架前,伸手转动一个普通的花瓶,书架上一个暗格被打开。顾淮北小心翼翼地将画放在那一摞的最上方,这个暗格里除去这厚厚的一摞画,就是一个钗子和鞭子,却是他深藏在心底难以言说却又抑制不住的爱意。全部都被他封锁在这一小小的暗格中。
年少不知情起何时,或是在她第一次救他于水火之时,或是见她言笑晏晏与人交谈之时,又或是她骑马射箭拔得头筹张扬绚丽之时。在沈菀注意不到的地方,顾淮北仰望了她许多年。
就让它一直尘封下去吧…顾淮北缓缓关上暗格。
过了几日就到了顾淮北的及冠之日,戎狄使臣在这一天进入京城。因着顾淮北父母已亡,加之对戎狄储君的重视,皇帝便代行长辈之职在宫中为他举办及冠礼。
夜幕降临,皇城中灯火阑珊,夜晚的热闹要开始了。
沈菀和景泽沉一同入宴,恰巧坐在顾淮北的对面,宾客渐渐到齐,宴会即将开始。“诸位爱卿,今日设宴是为丞相行及冠之礼,也是庆贺我朝能与戎狄交好结亲”皇帝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处处洋溢着高兴之情。“淮北,今日朕代行长辈之职为你正冠,你已为大徽建下不少功劳,朕愿你能早日成家立室,享夫妻之乐”
“贺丞相及冠”百官皆起身举杯齐声祝贺。
沈菀打量着对面,今日宴会的主人公,他一袭月白色云织锦袍,素白清冷。如此年轻便成为天子身边的宠臣,还能让那些心思缜密奸诈的大臣们都争相交好,可见才能之优,手段之高。不过他的皮肤好白啊,如同一块儿上好的白玉…
“夫人在看什么?”景泽沉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耳边响起,沈菀心头一跳,忙收回看向对面的目光,一扭头便对上了景泽沉满脸的幽怨。
沈菀尴尬地笑了笑,“夫君你…听我狡辩”忙着哄景泽沉的沈菀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收回目光的同时,对面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久久不曾离开。
沈菀好不容易才把景泽沉哄好,找了理由出来这后花园透气。这些个宴会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聊,令人作呕,她眼底尽显厌恶。她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借着月光观赏着这些她看过无数遍的娇花,阵阵清爽的凉风渐渐抚平她内心的躁郁。
“好久不见,小郡主”
沈菀听到声音转身看到逆光而立的顾淮北站在她的三步之外。这周围除了他也无旁人,是他叫的我?“丞相是在叫我?”自打成婚之后,便很少有人叫她郡主了,所以她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
“这四下除了臣与昭清郡主再无旁人”顾淮北拱手朝她行了个礼,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不似在宴会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态度也格外尊敬。
“丞相曾经与我相识吗?”沈菀被他突然的行礼吓了一跳,她印象里没有和顾淮北有过交集,这位天子近臣怎么会认识我呢?还这般的尊敬?他不是连皇帝姑父的面子有时都不给的吗…
“臣名顾淮北,郡主唤臣名字就好。臣不敢同郡主攀关系,只是臣少时曾有幸得郡主可怜,救过臣一命,臣铭记于心不敢忘却”顾淮北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沈菀听后愣了愣,头脑飞速运转,试图回想起顾淮北所说之事。她的头突然刺痛一下,我忘了什么?怎么想不起来呢?她努力地突破那层阻拦着她的屏障,一些模糊的片段在一阵阵刺痛下逐渐清晰。
顾淮北瞧她身形突然晃了一下,脸色也变得苍白,忙上前将她扶至亭子坐下,随后又退回到三步之外。
“你是…小侍卫?”
“是”顾淮北的眉眼染上一丝欢喜。
疼痛渐渐消散,沈菀重新把他打量了一番,面前清风霁月的年轻丞相逐渐与她记忆里瘦弱的少年侍卫重合。
“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一名武将呢”她笑着打趣道。
“时势所迫,我总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好有朝一日报答郡主的救命之恩”顾淮北敛了敛神色,低下头不与她对视。“郡主以后若有需要可拿此来寻臣,淮北定全力以赴”顾淮北把一枚玉佩放到她面前的石桌上,便拱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