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陪太子妃三朝回门的第二天。
回门之日尚且欢娱。
虽然要劳师动众地从宅了很久的东宫出去,一路上还得接受太子妃之母凤右丞全家上下的请安,不过全程坐在由太子妃本人推的轮椅上,倒也不算劳累。
且一应回复的话皆由温柔体贴的太子妃进行,温婉可人的太子妃甚至体贴不已,言行婉婉,懒人木婉言表示此般享受,她若是再嫌弃、不识趣,那就不礼貌了。
回东宫的马车上,凤九箫轻轻捏着木婉言的腿,眉眼带笑,低声说着今日见母父的欢喜。
“多谢殿下今日亲身陪怯身回门,且予怯身及家人诸多礼遇。”
——除非是当着外人装恩爱,凤九箫仍是叫着“殿下”,谨记维持距离。
凤九箫眸子里满是动容,男子出嫁以妻为天,太子妃为臣属以太子为尊,然自嫁给太子之后,除却契约之事,其余地方木婉言皆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哪有面见旁人,妻主却全权将话语权交给郎婿呢?
千百年来的妻婿相处皆无此例。
多少女人说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其实大女子主义贯彻到底,寻常在家都不允许郎婿发表意见,遑论在外替妻言论。
堂堂太子却处处由他行事,不加以胡乱指摘,他如何不为此感动。
“理当如此,不必多想。”木婉言只道。
都签署了契约,当然得严格遵循契约精神,在外表示对契约对象的尊重是基本守则。
而且,他之所以将一应话语权交给太子妃,不过是因为她懒得说话罢了。
哪有什么弯弯绕绕。
然而长期处在女尊国,见过无数大女子恶习的凤九箫却不这般将此些言行轻飘飘带过,至始至终用极为感动欢喜的目光看向太子。
为男子者当含蓄委婉,便是对妻主也不得长久注视,此为放荡之举。
太子妃家风极严,自是知晓如此,故而望了望太子的眉眼,便羞红了脸,绞着手帕,垂首,只用余光盯着妻主的衣袖。
他的动作极为隐蔽。
木婉言本就是练家子,自然能察觉丝丝缕缕自家郎婿小心翼翼的少男情愫。
很正常,长久居于深闺的男人,突然接触到一个不算是很恶劣的异性都会不可避免产生别的心思。
尤其是他们之间还有过几次身体接触。
生理上自然产生的激素短暂控制神经,直至蒙蔽了大脑,然而那不是爱。
只是他没有异性相处的经历罢了。
若让他久不与人言,就是与同性距离近些也会心跳加速。
这场婚姻只是契约,观凤九箫亦是个理智的人,木婉言不欲多与其解释,遂装作不曾看见,扭头看向车窗外。
窗外春光正好,一片明媚。
又是风和日丽,借病罢了早朝,不务正业的太子殿下带着自家太子妃在花园里赏花。
说是赏花,其实是给太子妃做个证明。
她瘫痪之事是为抓出贼人将计就计,但是个中原委自是不能告诉太子妃,只能继续装瘸。
凤九箫以为她是真瘸,平日里总是贴心照料她。
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
木婉言喜欢养老享受,但不乐意别人把她当易碎品,遂于今日拒绝凤九箫推轮椅,自个儿扒拉着轮子一路坐到花园以证身强体壮。
到了花园,木婉言展示她高超的驾驶轮椅技术。
轮椅内部置有发条,她拧了几转,遂操纵着扶手在花园里横冲直撞,时不时加速或转圈,满院子跑,一时间比两条腿走路的人还要灵活。
还有闲情想,此界科技不够发达,只能是靠着齿□□纵机械,若是一步快进到电气时代再好不过。
当然大跨步容易劈叉,只能一步一步来,或许过几日可以去看看自己的私养的门客们在她提供的蒸汽机思路上是否有进展。
科技才是人类享受的主要劳动力!
木婉言又转了几圈,操控轮椅滑到凤九箫身边,目光灼灼。
凤九箫莞尔:“怯身知晓了,殿下身强体壮,来去自如,怯身此前过分照料属实是关心则乱了。”
木婉言隔着衣袖攥住凤九箫的手腕。
这是她早年奋斗拉拢人时最常的手段,适当的肢体接触能拉进与人相处的距离。
她道:“九箫爱孤,孤岂不知?不过九箫无需过忧。”
心下有些得意。
崇瑶嫌弃她只会说“我得卿,如鱼得水”,她这不是就会新的话术了嘛!
木婉言心里对自己夸耀不已,还思忖着或许下次可以换一换别的话语,抬眼却见凤九箫双颊薄红,眸生水雾,含羞带怯。
她疑惑地眨眨眼。
恰此时,尹凌冲过来匆匆道:“殿下,岚裳相公身有不适,固执着不肯进药,只道望殿下前去一看。”
凤九箫脸不红心也不跳了。
“岚裳病了?”他敛眸轻轻一笑,“前日岚裳相公转交中馈权,这几日又天天携带后院诸位相公给怯身请早,可惜怯身有些认不得人,没能将各位给认全,几日过去也只记得这位岚裳相公,岚裳相公容色倾城,怯身见之亦心生欢喜,艳羡不已。”
这话尹凌熟。
她家郎婿拈酸吃醋的时候说话就是这个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