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鹭见他不说话,转身就走,就听他冷不防问道:“婚后你过得并不开心?”
她顿了顿,故意将问题丢给他:“我开不开心,等你日后恢复记忆不就知道了。”
她离开后,澜生陷入久久的沉思。
在他存留的记忆中,她的确越来越不爱笑。
***
斜阳西下,霞光似火。
澜生坐在晒花的石台旁,一边制作香囊,一边等待夜幕降临。
直到最后一抹晚霞隐没山头,皎皎月光在山坳铺上新色。
澜生将制备完毕的香囊放到屋中的木柜内,便要着手碾碎另一筐半干的山茶花,用来制作花糕。
他正在桌前细致挑选,阵阵凉风乍现。虽说秋夜渐凉,但这风并非寻常秋风。而是能穿肌透骨,自地府涌出的阴风。
澜生不消抬眼,便知来的是谁。
果然有一人穿过屋外黑洞洞通道,急匆匆走进屋,正是阎王。
他行了礼,开门见山:“师父,东君传信,昆仑墟有情况。”
澜生手中一顿:“陆吾?”
阎王点点头,又道:“五百年前东君传过一次信,说陆吾的神识似有动静,那时我并不知师父的去向,遂召集秋溟、祝炎还有诡幽一同去往昆仑墟,合力加固封印,暂且压制了陆吾的神识。这次不太寻常,东君说前几日已听见数次明显的喘息,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澜生收好手边的山茶花,道:“走吧。”
“是!”阎王随他一并出了屋,起手正要施法,却被澜生阻止:“强行用鬼道连接昆仑墟会反噬你的元神。”
阎王依言退在一旁,默默看他抬手结印,心间激动万分——多少年了,不敢奢望还能亲眼看到师父施展法术。
澜生两手维持掐诀的姿态往两边拉扯,面前的空间渐渐扭曲。他将掌心往中间一推,银白色的光芒骤然浮现,并迅速扩展至两人身量的宽度。
澜生先行踏入,阎王即刻跟上。
两人身影淹没在银光中,光芒霎时一闪,通道关闭,周遭恢复昏暗。
***
踏云天,入昆仑墟。
赴山巅,见大明顶。
顶上紫辉明明,渡万千生灵。
殿门金光炎炎,辟千百魍魉。
东君坚守大明顶近万年,听阎王说起澜生的身世,他热泪盈眶,咚地一声,伏地拜跪:“天尊!”
澜生将他扶起,并道明来意。
东君不敢耽搁,一边与他们往太虚殿走去,一边详说:“前几日我观察良久,不见他有任何动静。但从昨夜开始,他的喘息声越发明显,偶尔还能听到粗重的哼哼声。”
澜生了然:“的确是苏醒的迹象。”
东君和阎王闻言,面上俱凝重。
*
三人进入太虚殿,正殿上方悬着一面流光潋滟的水镜。
东君上前,抬手隔空拂过水镜,镜子陡然闪现金光,将三人尽数罩住。光芒收敛的瞬息之间,三人消失,已入——虫焉渊。
虫焉渊四下漆黑,深处却有金光溢出,循光走近,光线愈明。直至尽头转入,是一间空旷的洞窟。
洞内四壁满是灿灿的金刚印,用以镇压中央趴着的一只巨兽:陆吾。
四条粗重的钢索分别从金刚壁四个方向探出,另一端牢牢拴住他的四肢。脖颈则被一个丈宽的镇魂锁扣住,将他重重地压在地面。
澜生进入洞窟,视线落在他的尾部。陆吾本有九尾,如今只剩一尾蜷在腿间。另外八条尾巴,皆被他亲手砍断。
澜生绕过去,在他面前停步,唤:“陆吾。”
陆吾耳朵霎时一颤,喘息声加重几分,却未睁眼,也未动弹。
东君和阎王面面相觑,他到底是在装睡还是仍在昏迷中?
怎料澜生一句:“素舒还活着。”便叫陆吾破了功。
他蹭地睁开眼,硕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澜生,眼里的怒恨蓄成一团愈燃愈烈的火,势要喷涌而出。
“无夷!”一声怒吼,将洞窟震得轰隆隆巨响。
东君和阎王暗暗运气稳住心神,将将苏醒就能爆发如此惊人的力量……
倘若陆吾挣脱此牢,只怕三界又要腥风血雨,祸乱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