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有劳了。”曲尧颔首,神色如常,一副冰霜。
“许是时候未到,”万顺君语气略带宽慰。“往后成个大事亦能被授职。”
“哪是谁都像你,人精!哦不,是仙精,还有幸在天帝身边办事。”算天星打趣道。
万顺君轻轻挥动折扇,一副谦逊模样,缓缓道:“生而逢时罢了。”
算天星白胡子很长,时不时被膝盖顶起,随走动飘晃。
曲尧视线看过来,算天星低头摸摸胡子,相当善解人意:“胡子长了虽显年纪,可哪路神仙见了会不尊敬?仙上可莫觉着奇怪,这天上地下稀奇的事多了去。”
万顺君想起个人,看向曲尧,眼底含笑:“给凡人定命格的算天月尊,她的白发更长,比星君的白胡子更壮观。满屋子地上都是,去都没处落脚。一会你可想去瞧瞧?在下正好有事在身,也需去一趟。”
曲尧还没说什么,只听见算天星张嘴一声悲叹。
“唉,可惜七日前她仙逝了,顶替她的神仙也快降生了吧,现在算月院的阵法是她故友和几个童子维持运转,我……也常会去帮一帮。”算天星一阵唏嘘。
万顺惊讶:“月尊仙逝了?我竟也不知,真是冒犯了。”
“你也年轻,没见过几位神仙逝去,不知道不怪你,个人在乎个人的,消息本就不灵通。”算天星捋胡子,自身终究也老了,大限将至,星阵总是不稳,却还没来个神仙替补。
“晚辈短见薄识,还请星君见谅。”万顺君拱手,紧接着解释来意,“天帝特命我来看望新神,此番我也好回去交差了。”
“天帝不辞辛劳,继位百年来始终兢业勤恳,心系众仙,实属天界之幸。”算天星客套一番,“老身不送了。”
宝塔的门合上,算天星回转,复看曲尧的命盘,摸着胡子万分感慨:话说近些年命格有缺的新神还真不少。
连日忙碌,“乒乒乓乓”修星阵,嘴里嘀咕着:按理来说,我也该是时候该走了。
苍穹碧蓝,卯时遗留的一笔白画依旧未消散,深深印在天际。
二仙出了满星院,在云间步走。万顺君知曲尧还未有个住处,屏退跟出来的童子,自荐作向导,一路行来见了不少宫殿。
空中飘荡着草木的清香,不远处的高树直立挺拔,叶色斑驳,簇簇花朵随风摇曳,一道蜿蜒曲折的廊道建在宫殿外,延伸到那座华丽的重檐八角亭。
这亭子雅致壮观,突兀的是一旁柱子上浅浅的四个大字:阅说元君。
字体潦草横飞,字如其人。
她本人一身花花衣衫正站其中,侃侃而谈天帝降生之事,三五个散仙坐于蒲团之上。
“那几个坐着的也是新神,是些小职位的仙子,与你不同。你往后无事也可来这,听阅说元君说书。不认真听,不鼓掌都没事,她自己就把自己说高兴了。”
“小职位是?”曲尧偏头看他。
“巡逻、侍奉高位仙神,算得上是闲职。”
“去听听。”
二人走近,寻来蒲团坐下。
见来人多了,阅说元君语调越发高昂:“接下来讲的是——天帝降生立斩妖!”
“天帝降生,天界毫无异常,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前排的几位耳朵一震,仙躯一瑟缩。
说书者眼不向下看,反倒是仰起了头,故作高深停顿一秒,并未注意观众是何表情。
“天帝深藏不露!那日就连算天星君都未感知到他的存在!”
底下有仙嘀咕:“我怎么听说是从那日起算天星一连晕厥了好几日,天帝威力也太大了吧。”
阅说元君说起书来,全然顾不上他人,话锋突然一转:“时逢,那下界多年的天门神将西官又上界。”
“这西官,心性不正。本是身负重任,受先天帝之命,下界除妖,却暴露本性,执意与妖鬼为伍,修炼妖道,祸乱人间!”
“堕仙西官作孽一方,残害数千凡人性命,先帝等人正商谋围剿堕仙人间老巢,不料那日,西官竟带数妖直上天门!这是要来造反呀!”
她高声急收,停住,卖起关子。
众仙早已习以为常,耐心等她继续。
元君激动地一拍柱子:“天界一向安宁,看守天门的众人几时见过这番场景!甚至无人阻拦!”
“无人阻拦……”曲尧低声询问。“真的?”
“当然,西官就是驻守天门的,原是西天门将,他上天界,畅通无阻。”
说罢侧身看她,望进一双金色眼瞳里,纯澈深邃,敛在乌黑的睫羽下,曲尧背靠阳光,悠然端坐,透出一股空静之息。
万顺君不由自主摸摸鼻子,又撇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