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些话以后,他分不清楚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情感里究竟有那些东西,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是告诉自己要先迈出脚步。
对,比起发怒,还有更重要的事。
从走廊一路奔跑,直到看见自己的目的地,连气也没来得及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惴惴不安的推开门,摸到田之国的监控。
她平时学习的实验室一片狼藉,而集中关押实验体地方也破败不堪,满地水渍与玻璃碎片,走廊里还有许多倒下的实验体,他看到那些失去意识的人漫无目的的游荡,有些地方甚至没有光,只能从黑暗里听见一声声激烈的嚎叫。
这些地方都没有雪友,在数个画面闪过后,在最后的,实验基地门口设置监控里,终于见到了要见到的人。
一身是伤的雪友闯入视线,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身旁还有之前见过面的实验体,水月,面前的敌人是站着是咒印化的实验体,他叫重吾,他们获得的咒印都是源于重吾,佐助在兜嘴里听说过。
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向着对方攻击,却毫无效果时,明明没有在战场,一股压迫感涌却上他的胸口,他无声的攥紧拳头。
身后有脚步声,他回过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兜歪着脖子,看着佐助冷峻的表情,装作恍然大悟,然后,露出了狡猾的笑,“因为雪友吗,那你要问问水月。”
“水月和大蛇丸大人做了交易。”兜走进来的步子悠然,信口道:“反正水月被研究的差不多,这恐怕就是他剩下的最后价值,大蛇丸大人就给了他机会,如果他就这么逃了,我们也不会管他。”
“机会?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一个管理者的基地?这确实是个好时机。”佐助抑制住自己的愤怒,“但我们约定过吧?我满足大蛇丸的期望,而你们不能对雪友动手。”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我们做的,祸首是水月才对,大蛇丸大人只是和水月有交易,如果他没有那么残忍的放出去全部实验体,而是直接请求雪友放自己离开,说不定基地这段时间一直都会风平浪静。”
“我没心情和你打嘴仗。”
佐助打算离去,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兜叫住,“你不会要去找她吧?我们离田之国的基地足有一天半的路程,你现在出发,或许来得及给她收尸。”
兜对上那双一瞬间变为猩红色的双眸,笑了笑,“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万一她打败重吾了呢,你难道不相信她的能力吗?”
“这和看着她陷入险境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任何关系。”
“不用担心,她不会死。”兜看着监控画面,“只要想跑,随时都可以逃,有水月在一旁帮着,脱身很容易。”
“她才不会逃。”
“为什么?”兜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好像很笃定。”
不是笃定,只是陈述事实。
从之前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佐助就发现,雪友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善良与同理心,她真的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并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的力量提供帮助。
“基地附近还有村民。这个国家没有属于自己的忍者村,雪友一旦逃跑,最先遭殃的是周边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为了他们,她一定不会逃跑。”
兜不可置信的笑笑,“你就把她想的这么好?人天生会明哲保身,哪怕是雪友,她就算平时表现的再善良,面临死亡一样会恐惧,会逃跑。”
一个人面临危险,潜意识里一定会选择先逃命,这是事实。
“……”
是啊,她当然想逃跑,面对重吾,尽管看不见她的表情,可肢体语言就已经传递了她害怕,危难当前,谁都会跑。
不过,只要有人在她面前遇险或者即将遇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跑上前去,佐助也不明白为什么雪友每次都会这么选,就好像每次他遇到什么事,她总要执拗的尽自己的一份力——这家伙就是这么一回事。
佐助没有回答,一瞬间来到他身后,用苦无抵住他的脖子。
兜对他这完全没有战意的举动感到可笑,佐助可不爱玩这么小儿科的手段,正好自己也是来看戏的,便站在原地任他威胁,“哎呀呀,你这是要做什么?”
“可能因为她是傻瓜吧,所以才会这么坚持。”
佐助握紧苦无,“但你不是,刚来到基地时,雪友和我说过,基地附近有许多用来防御的触发装置,既然这里有相应的监控,想必也有触发装置的按钮,在哪?”
触发装置的事还是他告诉雪友的,兜赞许道,“你们之间还真是无话不谈……没错,但触发装置还在田之国的基地里。”
说出这句话后,兜感觉脖子旁的苦无几乎要刺破自己皮肤,“别想撒谎,你们一定有备用手段,否则这里怎么能有监控?”
“为什么这么笃定?”
远距离监控这种东西,即使是在火之国也没有普及,大多数忍者用不上这些东西,况且布置起来十分费力,如果不是需要,那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
“如果真的想要雪友死,大蛇丸不会一次又一次拐弯抹角的找雪友麻烦。”
“是吗?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兜转过身面向佐助,一脸轻松,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前来就是为了防止局面不可控制,所以,她不会死,你不如借此机会看看,你的同族究竟能把宇智波的力量发挥到什么程度。”
“我还是那句话。”兜推了推眼镜,“如果你的同伴在这双眼睛里比你更出众,你们的复仇依旧可以继续,而且,她还可以暂时分走大蛇丸大人的目光——你会更自由,更安全,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管她。”
……他说这话,是因为写轮眼?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佐助蹙眉。
“并不是。”兜垂眸,他想也没想,信口道:“你生在木叶,应该知道暗部吧?暗部很难进,他们对人的筛选比普通忍者更精细,不过,就算再难,充其量也只是择优录取。可从前的木叶暗部里,有一个叫做‘根’的分支,他们专门负责处理脏活,人选也只要无牵无挂的孤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佐助没有搭话,兜知道自讨没趣,便又继续讲了下去。
“那些人从来不会担忧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明天。”
兜蛊惑的尾音消失在耳畔,但却勾起了更深远的记忆。
宇智波被鼬灭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佐助的双眼都无法视物,并不是受了实质的伤害,而是因为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都极有可能刺痛他的心,宇智波客观的不幸,普通人那微小的幸福,所以他选择无视。
而无视以后,紧接着,耳朵也不察觉那些被自己忽略的事物,听不见也看不见,心里就不会在意。
所以,他现在就算搜查脑海里,也只能想起,传闻中,宇智波灭族后,有同族的写轮眼被挖走的事,再深挖,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宇智波的写轮眼十分珍贵,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并不畏惧。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在世上时,虽然雪友也常常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陪伴在身旁,但那时并不知晓她的身份,所以内心依旧孤独,在孤独里,生出了自我。
认为这世上……只有他自己,没人能替他遮风挡雨,他自己做出的决定自己承担,靠这种活法,催生出了无畏的自我。
但现在不同了。
如果只有自己,大可以放手一搏,一切后果自己都可以承担。
可是现在有了一个替自己着想,和自己共患难的人,虽然她总是叫人意外,可只要她在身旁,就总能感受到孤单在逐渐被驱散,他们身为同族,她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能理解他,承认他想法的人,被这种真挚吸引简直如同水到渠成。
与此同时,轻盈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他们之间产生了种奇妙的牵引,这种牵引是相互的,虽然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却是那种一方陷入困境,另一方一定会焦急的心境。
这对于一心复仇的人而言不是好事,他却毫无办法。
复仇者的心应是无牵无挂的,像青鸟一样自由又无畏,翱翔在天地间,拼尽全力的向着前。
佐助放下苦无,无声地望着监控屏幕。
——
“这附近有全自动和半自动防卫机关,借用全自动的机关,可以攻击一次,能争取一些时间,借着时间,我可以发动写轮眼的幻术。”
趁着重吾陷入混乱,雪友给水月大致指了指能够触发机关的位置,后者听完啧啧称奇,“你对这附近还挺了解的嘛。”
“当然,毕竟现在我才是管理者。”雪友尝试活动自己的右臂,伤到骨头,完全不能动,她痛得龇牙咧嘴。
水月看着她那副模样,把手放在她的伤处,酝酿了一下,一点微弱的查克拉浮在上面。
雪友诧异了一瞬,“看不出来,你还会医疗忍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