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或许等贺大山认清自己只能有三个女儿的事实时,就老实了。
贺明隽懒得争辩,直接道:“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又不是和你商量。”
这个家,贺大山没有半点话语权。
贺明隽到时只需要说服贺母廖春花女士就够了。
他要当废物,还要过得令人羡慕,那就只有靠家人上进,他继续躺平当“吸血虫”。
贺父贺母都一把年纪了,想啃老很有难度。
而贺大哥……
还是直接培养下一代更靠谱。
贺明隽又去买了铅笔、本子、牙膏、香皂等,还去割了两斤猪肉,其中肉票还是掏钱买来的。
到吃午饭的点,他又买了四个大包子。
贺大山已经麻木了,只会默默地提东西。
闻到包子的麦香时,贺大山才舔舔被秋风吹干的嘴唇,但他却没吭声让幺弟给自己分一个。
贺明隽只吃了一个,就把剩下的用白布兜着,递给了贺大山。
那白布是早上他们包饼子用的,因为要运粮走得早来不及吃早饭,就拿几个饼子路上吃。
若不是白布没法裁开,贺明隽也不会一下拿走四个包子,给了贺大山他要吃独食的错觉。
贺大山赶着牛车,腾不开手,也不敢接。
“给我干啥?”
贺明隽言简意赅:“吃。”
担心贺大山那死脑筋听不明白,贺明隽又补充:“我赶车,你吃,不然等会儿就凉了。”
“你会赶车吗?”贺大山先是怀疑了一声,然后更加疑惑地提高了声音:“包子你不吃了?”
贺明隽已经一手按住了架子车把,将包子怼到贺大山面前,说:“难吃,我不喜欢。”
贺大山一脸懵地接过,等一个包子都快吃完了,他还是一副做梦的模样。
还有人嫌弃包子难吃?
他幺弟竟然会分包子给他吃?
看了眼剩下的两个包子,贺大山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你真不吃了?”
贺明隽根本懒得理会。
于是贺大山又小心翼翼地把第二个包子品尝完。
咂吧了两下嘴,贺大山目光依依不舍地用白布把最后一个包子裹好,放进了口袋。
见贺明隽瞥了一眼,贺大山讪笑一声,解释:“带回去给你嫂子尝尝。”
说完贺大山又环视了一圈,确认附近没人,才小声补充:“毕竟你嫂子还怀着孩子呢。”
秋忙才过去,人都要好好补补,更别提孕妇。
贺明隽“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又过了两秒,他不放心地提醒贺大山:“那你悄悄给嫂子,别让妈他们看见了。”
“啊?”贺大山很懵,“为啥?不能让她知道咱们在外面买包子了?”
贺大山是真的不理解。
要是他乱花钱,哪怕只是买两个大白馒头,都会挨骂——
“就那么嘴馋?不能捱一会儿回家吃饭啊?你知道那两个大白馒头能换多少面粉,搁咱自己家又能蒸几个馒头?就会败家!”
但幺弟又不会被骂。
为啥不能让妈看见啊?
贺明隽:“……”
诚然,父母偏心不合适。
但不得不说,有些父母偏心并非没有理由。
哪怕他从来没有结过婚、没有处理婆媳关系的经验,也知道不能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儿。
贺明隽吸了一口气,又叹出去。
然后他才心平气和地对贺大山说:“要么,你就偷偷给嫂子;要么,你就回去再买五个包子。别问我原因。”
“哦。”贺大山讷讷应了一声,然后往远离贺明隽的方向挪了半步。
到了要拐弯的地方,贺大山才快走两步接过牛车,又觑了贺明隽一眼,问:“那等回家了,包子都凉了,我咋背着咱妈偷偷热包子?”
包子里有大油,现在天又冷了,孕妇吃了不好。
火柴不仅被贺母锁起来,连剩几根她都有数。
贺明隽都被蠢笑了。
但为了耳朵清净、避免一场家庭纠纷,他还是对贺大山说:“你直接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了,今天买了肉,晚上让妈包饺子。到时候你……”
想到贺大山的不开窍,贺明隽止住话:“算了,你只管吃吧。”
如果建议贺大山给妻子多分两个饺子,估计他也不会记得要一碗水端平,先孝敬父母两个。
那种情况下,贺母不把捞饺子的笊篱砸在他头上,都算是好脾气。
兄弟俩一路无话,赶着牛车回了村。
远远地,贺明隽就能看到村头那两户人家的墙被刷了红字。
左边是:“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右边是:“一人结扎,全家光荣”。[注2]
村口坐着不少人在晒太阳,手里还各自忙着剥玉米、纳鞋底等活计。
见贺家兄弟满载而归,就有村民伸长脖子张望,甚至还有人迎了上来。
“啊呀,你家今年收成好,这是发财了呀。”
他们村今年开始实行“包产到户”,地分给各家自己种了。
还有人酸里酸气都说:“你们家这是娶媳妇啊还是迎祖宗?这么阔气呀!”
消息很快传到杨家。
“你家红蕊嫁到贺家,那是要享福了……”
杨红蕊听到,脸上摆出一个羞涩的笑,但她的眼神却充满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