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虎头虎脑,妙贵嫔思索了会,随之抛在脑后:“难不成柔才人是婉太婕妤。”
“倒也不是。”池蓝支支吾吾,“这些话都是华月和彩月说于奴婢的,不过奴婢觉得三位主子低下头时,模样都有些相像,就比如下巴那处,看得十分清减,见不得真容,就觉得心疼。”
皇帝喜欢温柔不失主见的女子,看似四处留情,实际片叶不沾身,妃嫔们身上多少相似,比如是气质,比如是形态。
“既然是张姐姐的婢女所言,定然是有用的话,你且先记着,等她解了禁足,本宫再去问她何意。”
妙贵嫔吃了茶点,摆摆手不慎在意说。
一双眸子有意往主殿的方向看,见侧殿的那道门无人进来,也便放下心,一股脑吞进肚子,带着宫人进了芳菲斋。
……
窗外几枝梨花探入窗边,阿芙倚靠在贵妃榻上。
春色正好,日照明媚。
“你今日来可还有其他事。”
兰珩示意身后姑姑走上前,随后弯下腰,对她说道:“小主昨晚上劳累,奴才奉皇上的旨意,带了宫里会按跷的姑姑来,为小主疏通筋骨。”
阿芙多看了两眼,直觉潇霁光没有这个心思,多半是兰珩找了人来,或许又有其他话要说于她听。
见她点头应下,宫人有条不紊,将物件儿一一备下,抬了屏风过来,只留亲信在内,隔着屏风,宫人内侍纷纷低下头,屏住气息。
姑姑挽起衣袖,手上抹了玫瑰香油抚在阿芙背上,掌心用了力气,摁在背骨处,或轻或重,慢慢打着转。
日头渐晒,贵妃榻摆在窗户边,隔着一道屏风,兰珩额头上很快出了一层薄汗。
阿芙动了肩膀,一身酸疼被抛之脑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舒爽,“你手艺不错,难得呈了皇上的吩咐,亲自走一趟为我扩肩疏通。”
皇帝昨晚上没有节制,她早上又跟个陀螺一样,控制陀螺的鞭子被人捏在手上,她只能任由摆布,小心讨好拿住命脉的人。
待按跷姑姑离开,阿芙穿戴好衣裳,支走绮山到库房拿赏赐,兰珩绕过芙蓉云杉檀木屏风,“小主可觉得如何。”
“公公待我宽和,你今日来为了何事,直接说罢。”
阿芙盯着她,温和的目光渐渐冷淡。
“赏赐是皇上所下,但奴才来找小主,的确未奉皇上旨意。”
她温顺惯了,即便是生气也无人过多在意,就像是现在,惯得面前太监更加肆无忌惮。
“张太妃如何了?”
屏风内只留下了瑶草一人,阿芙轻叹了声气。
清音阁内阿芙可用的人不多,她孑然一身入宫,先前救下的宫人处置的处置,运道好些的,被送去掖庭做事,保下了一条命。
“张太妃想见见小主,不过小主不想见也无事,她老人家那边不成气候,这四五日也换了其他人送药。”兰珩眯着眼,话锋一转,“不过奴才么,自然是想小主去见上一面。”
阿芙想了片刻,绮山送了人回来,眉眼含笑说:“这位佟姑姑早年被冤枉了事灌了哑药,实在是可怜。好在有门手艺傍身,如今在尚寝居当差,走在后宫做些轻松的伙计。”
兰珩退后几步,言说还有差事傍身,不再多留退了出去。
阿芙详作一紧,感叹道:“世事无常,好在冤屈已刷,能够留在宫中安度余生,已是万全之幸。张太妃近些日子可好些了。”
绮山斟酌了下:“张太妃自打宴起后便一病不起,尚药局那边藏着死死的,估摸是好不了了。”
“小主如今是柔才人,当务之急莫过于摆脱从前往事,若多招摇,只怕事端再起,皇上也保全不了小主。”
春色渐浓,抽芽的枝叶已经含苞待放,原先劈开的一块小园子就在琴楼底下。
琴楼空空,她唯一能上手的唯有一把琴,好在现在又有了其他事可做。
宫中便是一潭死水,有谁卷入在旋涡之中,自也有在旁自救之人。
阿芙看似被排挤在外,实则远远不如在旋涡里的人,她对事情一无所知,她只能自己慢慢探索。
——
太妃们有一处自己的殿宇,虽比不了后宫的富丽堂皇,但总归一人住着,独享着单独的院落,落了一个耳根清净。
短短几日,张太妃已然大不如从前,黑白分明的眸子已然浑浊,她见阿芙需要仔细看好久,才能伸出手指着她说:“阿芙,你来了。”
“你们在外边等我吧。”
阿芙走到张太妃身边,蹲下身问道:“害柳明熙小产的人,是太后娘娘么。”
她无端沾上的祸端,无端的被人猜忌。
这些事无人与她说起,在她们眼中阿芙或许不配知晓,即便知晓了,也改变不了这场早已注定下来的局势。
“阿芙,你想怎么走,你走不出去,从皇上看中你的第一眼,你就逃不出去。”张太妃痴痴笑起。
“你和她真像,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后宫里的女人就如临大敌。只是你太单纯了,你什么也不懂,皇上为了保你也要委屈其他女人时,你就注定孤立无援,你逃不掉,你也躲不掉。”
先帝和新帝都是如此。
张太妃伸出手,漠然地说:“阿芙,你怎知兰珩就是你的人。那些药可都是兰珩从太后屋里端出来的,你今日才来,是不是他受了太后的吩咐,要你来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