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是少年夫妻,杜皇后十五岁进宫,十八岁成为太子妃,如今堪堪二十三岁。
两人感情不和,早先的事也断了她的情念。
跟在她身边的宫人也是心知肚明,她们这位皇上的性子可谓不按常理出牌,一开始说出去的话,他可以不上心,但柔才人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需要照顾才人的兰珩。
“有兰公公在,张妃就是仗着家世,也不敢当着皇上的红人为难她。”
杜皇后心事重重,揪着手里的帕子恍惚道:“姑母让本宫见她,也是同本宫一样吧,要本宫照顾她,弥补曾经的错误。”
……
瑶草端了糕点进屋,绮山欲言又止,兰珩解释:“咱家是奉皇上的旨意办事,来问问才人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及今晚的晚膳需要备些什么。”
此话一出殿内的几个宫人有些窘迫,棠儿眼珠子转了圈,“皇上今晚要来吗?”
她虽是太后送的人,在清音阁比其他宫人身份高,但远没有绮山和瑶草受重视。
兰珩眯着眼,眉心一点嬴红妖异,“奴才告退。”
阿芙转身走回内室,躺在引枕上,用着皇后送来的糕点。
脑海中转动兰珩在她耳边的话,她为何要去长信宫,这是把问题又原封不动抛回给了她。
她去长信宫是兰珩建议她去,但在皇帝眼前,又是另一番模样。
金乌将坠,天际一片橘红漫天卷了火,往前侵蚀逐日,直到淡月升起,月牙儿驱赶了火云,瑶华宫点了灯,上下忙碌,挂起的火光指着后殿的路。
阿芙候在门前,又不由得想张妃复位的事。
她没有理由阻止皇帝,就像张太妃病重,留下这个隐患出了宫。
帝王仪仗声势浩大,许是白日的回答并未得帝王的心思,阿芙规矩地行礼,潇霁光走到门前才道了句平身。
兰珩走到阿芙身边,拂尘划过肩头及脖颈,她对上那张不似平常太监的面孔,无故多了破碎和病态靡丽的脸庞。
他一字未说,眼中满是玩乐。
阿芙后知后觉,兰珩让她沾了身泥,又故意要她将身上泥泞展示,最后解释给潇霁光听?
“奴才是为主子解决后患,不然这事堵在心尖,皇上和您,都不好受。”
晚风微凉。
她停滞的时间有些久了。
刘庆宝怔愣,挪开目光当做不知,等两位主子都进了屋子,关上门守在窗边。
月光斜斜照着窗外梨枝,阿芙托起裙摆,推开窗柩,勾住那将要探入窗的一枝梨花,缓步走向端坐的帝王。
她将花枝咬在唇中,桃花眸中蓄了泪,勾住潇霁光的脖子,一只手从下边探入,松了唇边的花。
“哒——”
雪白梨花从枝头凋落,映在玄色衣袍上,黑白分明,有淡淡梨香。
“皇上可是生气了?”阿芙主动道,“臣妾进宫早,太后娘娘把臣妾当做孩子照顾,就像对待皇上和六公主一样。”
“福临殿观赏瓷器时,臣妾和太妃娘娘有了争执,好在皇上和太后来得及时,救了臣妾和瑶草,兰公公会代替皇上给太后问安,臣妾也是随口问了几句,才打听来张太妃病重,太后娘娘忧心不已,想去娘娘跟前尽孝,可娘娘又在静休,不敢扰了太后娘娘。”
话到此处,她叹了口气。
潇霁光见她坦诚又不是滋味:“你倒是聪明,知道朕想听这个。”
“臣妾是为孤女,被养父收养,有了父亲却没有母亲。”阿芙咬着唇,经过人事之后,有些事都顺手起来。
她笑得娇媚:“臣妾也想为母亲分担些事,看似太后娘娘难受,痛却是在臣妾的心中,臣妾活了十七年,只在十四岁时,体会到被母亲关心的感受!”
阿芙自嘲笑着,嘴边苦涩要她有苦难言。
几滴清泪措手不及砸在潇霁光的手上,潇霁光心底一阵发虚,瞬时手足无措。
他揽住阿芙的腰,将人放在腿上。
阿芙低下头,泪眼汇聚在下巴,一颗颗砸在潇霁光的衣服上。
“阿芙,别哭了,都怪朕好不好,朕不该猜疑你。”
年轻帝王小心哄着,擦去怀中人的泪。
阿芙止了哭泣,小心靠在他的胸怀,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