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明明身上燥热,时不时又有寒凉而过,侧过脑袋缓慢睁开眼,等适应之后,发现自个床上坐了一人。
“皇上来了。”她轻声道。
潇霁光打着扇子,时不时而过的寒凉正是他所造成。
阿芙缩缩脖子,倦怠道:“凉。”
潇霁光将扇子丢在一旁,挪开床边的冰块,“没休息好,眼底下都一圈乌青了。”
粗粝的指腹摩挲过眼下,阿芙闭眼,长而浓密的睫羽划过指头,轻而舒缓,有些痒,潇霁光心尖尖一痒。
“是朕扰到你了?”潇霁光站起身,将一边帘帐掀下。
透过天青色帐子,阿芙眨了眨眼,潇霁光伸手拉过一张方凳坐下。
阿芙愣了片刻,拉开帘子道:“臣妾已经睡醒了,皇上坐过来吧。”
午后阳光明媚,冰块被照得晶莹剔透,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
太监送来的冰块花样也有讲究,比如送到皇后那的是雕刻成牡丹栖凤模样,德妃凤凰会偏小些,花样也不是牡丹,像谨妃、戚妃、张妃几人则是青鸾,后边的送得就是花,位分再低一些的,就要更简陋了。
紫檀色的托盘汇聚了半盆深的水,将深紫色浸成红色,芙蓉也不似一开始的栩栩如生。
阿芙下了榻,披了件衣裳在身上,三千青丝尽数披露。
她生得温柔,嘴角总挂着笑,姿色在宫中是一等一的,潇霁光心中无数思念被唤醒,自然是尽性子去宠。
阿芙用簪子将长发束起,坐在他身边道:“皇上去看过沈才人了吗?”
无意的一句提问。
潇霁光眸色暗了暗,抱住阿芙的腰身,两月不到的小腹还未显怀,他默了片刻,安抚说着:“她有太后和皇后照顾,无需顾虑。”
阿芙惊讶:“沈才人是和太后娘娘有什么渊源。”她话锋一转,“不过沈才人是第一位怀有龙胎的,太后和皇后两位娘娘上心在所难免,臣妾回宫那日,太后娘娘也来看过,还送了不少赏赐。”
太后皇帝二人不和阿芙早有知晓,此话也将自己摘了干净,将事摆在明面上,怎么想都靠潇霁光是什么意思。
毕竟清音阁内不少人是他亲自安排,那日太后来也不是秘密。
潇霁光哼了声:“你安心养胎,瑶华宫没有主位,你是四品容华,可不准被人牵着鼻子走。”
太后什么心思阿芙自然清楚,杜皇后恪守规矩、以诚待人她不会与之交恶,但她的孩子不管如何她都不会乖巧听话,顺着太后的意思亲手捧出。
阿芙郑重点头,依靠在潇霁光怀中。
一枝玉兰斜斜插在青花玉壶春瓶,格在海棠纹窗棂前。
窗案晃了晃,透着粉的花瓣轻轻颤动,一片柔软的花瓣垂落在桌上。
……
“皇上!”
外边脚步声匆匆,浩浩荡荡一伙人齐齐跪在绾春轩门前。
为首的江太医哭喊道:“沈才人突发异况,还请皇上移步裁断!”
绮山和瑶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绮山连忙扶起江太医,刘庆宝心下咯噔了下,问道:“是沈才人出了大事?”
江太医抖擞着身子,面容悲壮:“是,我也不敢慌报,此事非同小可,听宫人说皇上在这,才找了过来。还请公公帮忙通报一声。”
刘庆宝立刻起身,“咱家这就去禀告皇上。”
吱呀——
绾春轩的门由内而外被推开,潇霁光衣衫整齐,冷冷瞧着站在下首的四个太医。
“沈才人出事,要你们一同来见朕,将她独留在寝殿。”
江太医跪了回去,皇帝声音平淡,像是随意的一句话,却叫他们几人面红耳赤说不出半字,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请求皇帝莫要殃及他等。
阿芙定了定心神,开口道:“皇上,眼下重要的是沈才人如何,先去看看沈才人吧。”
潇霁光瞧了她一眼,面色煞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再观他脚下颤颤巍巍的一伙人,显然阿芙被吓到也是情理之中。
他迈开步子,皇帝不多追究,众人才缓气跟在后边。
走到吟春堂,皇后和其他后妃都已到场,鼻尖延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像是没清洗干净一般。
潇霁光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和皇后先进了屋内。
张妃懒懒靠在椅子上,细长的眼闪烁着,她张唇说——
“本宫送你的贺礼,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