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隆冬,自舒小仪入宫,夜访太后之后,阿芙宠爱远不如从前,不过她是大皇子生母,这会又有皇嗣傍身,尽管没有宠爱,在子嗣稀缺的宫里无人敢轻看。
宫人将一份家书呈至她跟前,上头落款是谢字。
阿芙瞥过眼,清音阁铺上厚重地毯,一岁的景乐已经会在地上爬,厚重毛茸茸的地毯不会磕着碰着。
嬷嬷不厌其烦一遍遍教着“父皇、爹爹”两字,而景乐吐着奶泡泡,见着娘亲起,又只会“娘、娘”的咿呀唤着。
阿芙听着他稚嫩学语心一瞬间化了,将景乐抱在腿上,细心教导“父皇”二字。
景乐耳边天天充斥着这两字,阿芙说一句,他便学着复述一遍。
绮山试探道:“皇上喜爱大皇子,主子不如带殿下去养心殿,皇上见了殿下定然是高兴的。”
阿芙指尖微顿,宫中人多了,不过潇霁光并没有因多了新人而更频繁的入宫。
清茶微香,屋内透着清淡香气和烤栗子的糯香。
栗子外壳透着脆,离着铁网的一面焦黄。
瑶草先前在上边撒了白糖,炭火炙烤后像是裹了层糖壳,阿芙捻起桌上的家书。
她自打记在谢家名下,这是第一次接到谢家从宫外递来的家书。
这封信从清晨起一直摆到现在,放得是明眼处,可惜阿芙不想去看。
她和谢博士占了父女的名头,可两次进宫,都是向她讨东西来的。
她依附得是皇权,光耀门楣这事着实不属于她。
她拆开信,越过前头关照的话语,到最后才看见谢家父子的目的。两年不得迁升,字字以她为主,句句是为她宫途坦顺,可后宫不得干政,他们父子两却看不见她恩宠大不如从前。
主子凝重,连着底下宫人也紧张起来。
景乐日日拘在宫里,这时正是玩心重的时候,被奶奶和嬷嬷制止着,一瞬不满了起来。
听着哭声,阿芙回过神来,将信封丢至一边,把景乐再次抱在怀中,“乐儿可是想父皇了,母妃带你去找父皇好不好。”
绮山眉间凝重,欲言又止,当初潇霁光为她选了这么家世,就是看重谢家人少不重名利,远不知是得了一次好处,也想着攀附吸血。
……
雪后初晴,琉璃瓦被雪层覆盖露出底下一角,冬日阳光洒落在上透着耀眼光芒。
养心殿暖阁万字纹式窗柩半敞,窗下罗汉床铺了一层虎皮毯子,潇霁光着了身绣金长袍,黑色狐裘挂在边上的龙门架。
炕几上茶透着温热热气,舒小仪捧着茶碗缩着脖子,她前边放了一本诗集,都是只有五言四行的诗集。
她被窗柩开得口子吹得瑟瑟发抖,心思压根不在书上,见潇霁光偶尔瞟得一眼,才会放下茶盏装模作样看书。
暖阁静谧,耳畔只有风呼啸过的声音。
刘庆宝从外边进来,舒小仪不满皱眉:“刘公公一进一出地开门,将冷风都带进来了。”
潇霁光眼未抬,也没理她的话。
手里翻了一页书,掠过书页上的字,才抬起眼示意刘庆宝。
刘庆宝道:“柔充容和大皇子来了,眼下正在东偏殿里。”
“出去吧。”
冷淡疏离的嗓音自殿中响起,舒小仪神色得意,看刘庆宝迟迟没有动作,娇喝道:“皇上让你出去,还不快下去!”
刘庆宝一愣,为难地看向潇霁光。
潇霁光放下书:“朕是让你出去。”
“皇上,”舒小仪瞪大了眼,和冷颜霜雪的面容并不相配。
“出去。”
潇霁光更冷了几分,隐隐带了警告的意味。舒小仪不肯,眸子含了泪:“您说只要有您在的地方,就是臣妾的归宿,这会柔充容来了你就让臣妾离开,说是臣妾的归宿,不如是柔充容的归宿!”
刘庆宝看了脸色后道:“舒小仪,大皇子还在外边等着,您就先出去吧。”
舒小仪道:“他们在偏殿还能冻着不成。皇上,你就让朕留下来吧。”
“哎呦呦,大皇子是皇上的子嗣,皇上和大皇子舐犊之情,还能让大皇子在外头挨冻不成。不过东偏殿大,四处窗户都是开得,奴才刚刚关了窗户又让人点了暖炉,一时半刻当冻不着小殿下。”
刘庆宝身态放低,对舒小仪讨好笑着。
潇霁光抬腿踹了一脚刘庆宝,呵斥道:“知道东偏殿没有炉子还让阿芙和景乐在外头,朕瞧你这总管太监是不想当了,该去掖庭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