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内心想法的男人笑了一下,脸上的冷硬似被微风融化了些许,“是你救了我。”是陈述句。
听人说是他救了他,云星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昨晚突然摔在我面前,我看见了,肯定是会救的。”
虽然一开始是不想救,但结果不是救了。
再说了,他的床比马夫的大,人是和他一晚上睡一张床的。
这份恩情,云星起是理不直气也壮的承下了。
“不过,另有一个人也出力救了你,他有事,起来得早。”当然,人不是他一个人救的。
低头凝视着餐盘上的白粥,男人感谢道:“辛苦你了,”顿了顿,“另一个人麻烦你待会引荐一下,我想当面感谢他。”
房内安静片刻,他抬手握拳抵嘴轻咳一声,“早上是我多有得罪。”
刚醒脑子不清醒,不小心露出本性了。
摆摆手,云星起推开椅子坐下:“没事。”
被小小调戏了一下而已,他才不生气呢。
男人顺势坐在他对面,他弯腰的动作让云星起注意到他腹部的绷带。
“你的伤好这么快?”
男人点了点头:“不知你给我包扎用的什么药,除了早上刚醒有些发麻,现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当然,不排除他本人身体素质极好的缘故。
他一坐下,顺手把一把刀放在桌子上,解释道:“我起来找一下我的刀。”
之前云星起给人治伤,男人腰间挂着的刀暂且搁置在他的木箱上,下意识的,他瞧了眼旁边的箱子。
不对,他的箱子有人动过?
猛地站起身走到箱子旁,一检查,确实有人动过他的箱子,内部的夹层被开了。
一眼看去不对劲完全是直觉作祟,能看出夹层被开,是因为一个记号。
有次他画画,不小心滴了一滴墨在夹板和箱子的接缝处,形成一个明显的圆圈污渍,现下一打开,墨滴不成型。
木箱用得久,墨迹褪色,晚上不仔细看一般看不出记号,大白天要显眼得多。
坐在桌边喝粥的燕南度一直看着救下自己的少年,先是站起一脸焦急地打开箱子一通鼓捣,后是强装镇静地合上。
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粥很快喝完,他及时叫住躁动不安打算再次出门的少年。
“我叫燕南度,你叫什么?”
压下心头焦虑,在推开门的一刹那间,云星起回头扯出一个笑来,“云星起,我叫云星起。”
门扉合上,独留燕南度一人坐在桌前,在舌尖细细咀嚼他的名字。
行李箱夹层里放了什么一目了然,就一本通关文牒。
那伙人开了他的箱子,竟然什么都不偷?
借箱盖遮挡,他将夹层里的通关文牒藏进了袖子里。
眼下,放在行李箱里不安全,不如随身携带。
他离开房间,走在客栈楼梯上盘算起来。
是谁会偷摸去动他的行李?
随行多日,他清楚镖师队伍里的人大多不太关注他,客栈内的其他住客与他更无瓜葛。
难道是罗掌柜,因他识破十香肉本质,坏了她生意?
她是来探他的底细,抑或是纯粹给他个教训?
把袖子里的文牒揣进怀里,指尖摸到另一个硬硬的物件。
这两件东西对他来说可是宝贝,万万丢不得,当初夜逃京城,多亏有它们在。
没丢是好事,此事一出,河洛客栈是一刻待不得了。
一下楼,打眼看见大厅对门一桌坐着独自喝茶的镖师镖头连朔。
他一走近,连朔像是比他更急一般,强行拉人坐下。
低声询问:“你房内人是谁?”
满心满眼要走的云星起,被一个问题砸下来,一双圆眼不由地睁大,茫然下眨巴了两下。
“...谁?”,一下反应过来问的是燕南度,恍然大悟道:“他说他叫燕南度。”
名字一出,连朔皱眉寻思一阵,若隐若现有个印象,在哪里听说过来着?
他所属镖局在几年前的一次走镖中遭遇大创濒临倒闭,近一年方才逐渐恢复元气。
在此之前,他不过是局里一个武功尚好的边缘镖师,学的功夫是儿时拜的退役府衙武师,未曾在江湖上混过,前两年是赶鸭子上架做了镖头。
前几次走镖多是在熟悉的中原地区,没出什么岔子,这次为了多赚钱,接下了一单较为陌生的外域单子。
瞧连朔陷入沉默,云星起打断他的回忆道:“连镖头,别管他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客栈待不......”
“我看,你们今天是走不了了。”
一个女声打断二人谈话,一瞧,是罗掌柜。
原是清晨大风转为了风暴袭来,客栈外时不时传来喧嚣风雨声,带有湿意的沙尘顺缝隙挤入屋内。
她优哉游哉摇着扇子向他们走来,见他们看她,自顾自拉开椅子和他们坐在一桌。
昨晚,是她亲自潜入无人的云星起房内,所为不过是探人底细。
翻出的一堆笔墨纸砚各色颜料不谈,重点是在木箱中发现个夹层。
里头仅有一本通关文牒,翻开来一看,不是一本普通的通关文牒,是朝廷皇室发放的文牒。
她人一出现,云星起到口的话慌忙咽了下去。
上下扫两眼坐对面的少年,罗掌柜:“小公子,着急走?”
云星起没接话,岔开话题:“罗掌柜,今天早上的早餐种类挺多的。”
人没搭话,她不恼火,温和回道:“毕竟你们远道而来,不容易。”
被人一举识破,自然没必要再强买强卖,今日早餐她特意吩咐多做了点普通的。
一看清文牒印章出自何处,吓得她立马把所有东西归回原位,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护镖队伍恐怕是一个伪装,一行人等实则是朝廷官兵,看行装,大概是领命送什么东西去西域某国。
领队之人,正是眼前的中年男人和小公子。
身份高贵些的,应该是小公子。
要不然,客栈房间紧张,其他人均是三四人住一间房,独他入住双人间。
和他住一起的人,表面上是马夫,八九不离十是专门负责保护他深藏不露的大内高手。
翻来覆去在床上思索半宿,她是越琢磨越真,越琢磨越吓人,对云星起一伙人是愈加恭敬起来。
这不,率先从他们的饮食开始改善。
瞧罗掌柜坐下半天不走,云星起打算跟连朔说的话实在是不好开口。
急得他抓耳挠腮坐立难安,瞧得罗掌柜明知故问,带着点使坏心思问道:“小公子,你怎么了,是床上的跳蚤咬了你吗?”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在门口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