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修改改,画到第三副时,奚自没了声音,愣愣蹲坐在画旁边牢牢盯着。
好半天蹦出一句,“艾拉。”后面接了一句云星起听不懂的胡语。
看奚自表情大抵是满意的。
至于像不像,实际上是看像不像奚自自己心底的女儿。
他画的艾拉,不过是尽量往人记忆中的女儿靠拢。
“画得可以吗?”以防万一,得问一嘴。
“可以,太可以了。”奚自如梦初醒,一脸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
“云画师,你简直是神仙下凡画画来了。”
“过奖了,过奖了。”谦虚地抽回了手,换了别的画纸细笔,另画了一幅小像。
“你看这样成吗,能放进项链里不?”
待颜料干透,他拿给了身边人,奚自郑重其事地接过,凝视良久,虔诚地在其上落下了一吻。
随即,一滴眼泪顺着他如沟壑般崎岖的眼角掉落在地。
进入工作认真状态的云星起瞧见这一幕,手中拿笔,眼睛瞪得溜圆。
“诶诶,你别哭啊。”
一个中年男子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慌得云星起扔了手中笔,手忙脚乱挑了张最柔软的画纸给对方擦眼泪。
奚自接过,草草一抹脸,诚恳地对少年说道:“云画师,谢谢你帮我画我女儿。”
“没什么。”夸他还好,一被感谢,云星起挠了挠头,脸颊一抹红,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没钱,这东西送你了。”
转身抽出一个压在床铺下的黑色包裹,拍去上头灰尘,递给了云星起。
一见人要给他东西,推阻着不愿收,“客气了,我画画是感谢你教我唱歌的。”
“拿着,里面是你想要的东西。”强硬地塞进少年怀中。
架不住奚自力气比他大,三番两次推拒下无奈接下了。
徒手掂了掂重量,略带分量,捏一捏,上软下硬。
奇了怪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一下他的好奇心被勾起。
奚自拦住他欲解开包裹的手,“你回去再看。”
他的眼神不负之前,清醒锐利得吓人,“本来是准备用来救我女儿的药。”云星起又要将包裹还他,他强硬地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用了,它对我女儿的病没有效用。”
把包裹推回到少年人怀中,“我详细查过了,对艾拉没用,不过对你,”他双眼牢牢盯着对面人,“或许有用。”
他语气严肃,“切记,在外头不要打开,拿回你住的地方一个人看。”
云星起茫然地点头,他给了他一个什么东西,好像又重要又不重要的。
说是或许对他有用,目前他需要什么东西呢?
“行了,我带你出去吧,此处地处偏僻,怕你走到天黑走不回去。”
奚自双手撑膝站起,云星起收拾好东西后,背上箱子随他一路走去。
去路与来路不同,却是同样错综复杂的巷道,走得他依然是两眼发昏,周边相似的建筑走得他是一点没记住路。
“我送你到这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奚自无一丝喝醉酒的模样,几个眨眼间,快步消失在巷子深处。
站在大街上,云星起只觉恍惚,分别像是初识,莫名其妙见面,莫名其妙分别。
他俩相逢是巧合,下一次相遇或许会是另一次巧合了。
今日天气不错,上午时分,他走在街道上,日头当空,不算炙热。
想起磨喝乐被他放在木箱内,底座的漆可以用颜料补上去,难在损坏的红纱碧笼罩子。
念起泥娃娃,不由想起昨晚的池玉露。
实在是没想到,池姑娘会喜欢上他。
不是,她喜欢他什么呢?
池姑娘被拒绝内心肯定不好受吧......
想着想着,恰好经过池宅所在街道,刚好顺路,不如顺道去打听一下池姑娘现下情况。
抬脚走去了池宅,开门的是昨晚门房。
门房看又是他,表情平淡,“云公子,你来找我家小姐的吗?”
他尚不知内情,昨夜天色昏暗,小姐敲门进了来,没看见她是不是哭了。
仅知今日一早传出小姐生了病,放言一概不见客。
对此,云星起一听便知是托辞。
没法,或许可以待他彻底修好磨喝乐再来找池姑娘一趟?
在城内溜了一圈,没找到有人能修复的。
可能是他不熟芳原城找不到能修复的人,不如,回白芦楼找杜楼主,或是苏娘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