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谁都没提收购的事,正十忆碗里堆满老妈夹的菜,吃了好半天才吃完半碗。
老正和老徐酒过三巡,桌上的菜已经凉透了,老正眯起眼睛仰起头,对着媳妇儿道:“给我煮袋面呗。”
老妈努努嘴,笑骂一声起身去厨房煮面。
正十忆放下筷子,果不其然老正压低音量道:“这几天出门都注意点,老郭他们说,李大龙好像放出来了。”
李大龙,曾经的对家洗浴公司的股东,搞垮正家被上诉判刑,查出身上背的人命官司,加了刑期。
正十忆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以前经常出现在老正口中,纯属地痞无赖类型的,靠着拆迁款走了狗屎运才做起的生意。
老徐:“小半辈子都在里面过的,好不容易出来,他得多想不开还走旧路?”
老正啧了两声,满眼鄙视看着手中的酒杯。
“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咱家欠的钱还有他一份呢。”
正十忆一手拖着下巴,脑子里过掉还完的债主:“郭叔的钱还没还完?”
老徐丢给正十忆个眼神:“说李大龙呢,你扯哪去了?郭叔的钱早清了。”
正十忆暗自松了口气,欠郭叔的钱最多,要是现在还没还清,就怕死了也得到地底下还钱。
厨房里没了煤气灶声,几人默契的都没提这茬。
又闲聊了半天,才散局。
三人回家已经十点多了,正十忆收拾完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翻出床头柜里的记账本,整整好几页全是债主。
纸张泛黄,上面的字迹乱飞,还是年轻时偷摸照着老正记账本抄的。
同样的,老徐也有一份。
不少金额小的都划掉了,只剩几家大型企业老总的钱还没清。
加吧加吧总共五千多万。
还行,也不是还不完,收起记账本躺回床上,仔细想想,其实债多了反而不愁了。
少来少去还容易惦记,攒的多了想一下还清也还不完,反倒没有太大压力。
给老徐发了个消息,明早去店里。
对面立马发了好几条长语音,刚点了一下,听见个‘不’字后,赶紧关停语音。
定了个闹钟,掉头就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闹铃没醒,正十忆就先醒了。
收拾完打车到了店里,前台袁初正凑电脑前看剧,今天正好他倒班。
袁初看见正十忆立刻来了精神:“徐哥不是不让你来吗?”
正十忆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怀疑自己还是不是老板,怎么谁见了自己都让回家?
“他又没来,你赶紧收拾下班,十分钟不走,多加两小时,没有加班费。”
袁初看着他面色比前两天好多了,心里不是很想走,但这毕竟是在店里,也不好说点什么,只能约个调休时间,再找正十忆吃饭。
袁初慢腾腾收拾完,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正十忆刚坐进前台,老徐就来了。
没等老徐开口,正十忆直接掐灭他要唠叨的火苗。
“利润表在你手里还是钱生手里?”
老徐打着哈欠,疑惑地看着他:“两份啊,你要看啊?”
正十忆带着老徐上楼进了办公室,找老徐要到表过了一下,收入很不理想。
试营业期间成本确实高,不挣钱也是情理之中,客流量就更不用说了,连老徐都没用上,一个大爷就能搓过来。
翻着表从头看到尾,眉头始终就没展开过,固定还款的时间没剩几天,眼下更不能从公账走。
老徐凑过去,一眼看到电脑上一长串各家银行的催款信息。
“之前不都是姨夫还的吗?你什么时候接手的?”
正十忆算着出入,对付道:“忘了,小半年吧,老正征信出了点问题,还款的卡就绑我这了。”
听完老徐整个人都清醒了:“这个月还差多少?”
正十忆加完最后一个数,结果蹦了出来。
“三万二千四。”
老徐提着的心总算落了点:“还行这么看一个月也不多。”
正十忆:“每月总共十二万三。”
老徐又把落下的心拽回来:“贷多少年啊?”
正十忆:“四十年。”
这个数一出直接给老徐干沉默了。
正十忆反倒没什么情绪波动,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反过来劝了半天老徐,才把人从生无可恋的情绪拽回来。
这个月勉强还能对付还,老正手里有张大卡存的死期,利息还有两个月才能取出来。
眼前澡堂的生意,远远不够还下个月的钱。
办公室门被敲响,钱生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徐打开门让钱生进来:“你知道各家银行利率吗?”
钱生眼神疑惑了一瞬,随即道:“市面上基本熟知的银行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