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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动乱,那边大火,底下人连轴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失了方向,城主府从未如此混乱过。
等白允存注意到已经为时已晚,情感占据上风,酣战让他忘却预谋。
高耸的楼阁沦陷火海,他虽未身处其中却觉心抽空了一大半。
好痛。
糟糕的预感在告诉他所紧握的即将失去。
不要!不要!他不要这样!
白允存立刻收手,下意识想用星霜石催动魇术让周遭一切全陷入沉睡,可惜什么都没有,那颗石头前日才被孟听禾要去。
他心更慌了,仓促之下只能打掩护离开,向着高楼而去。
什么都无所谓了,现在对他最重要的是孟听禾。在他心里,孟听禾始终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爱人,即便她或许从不这么想、甚至厌恶他……可他还是想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白允存的心抽得更痛了,却还是克制不住想朝火光奔去,就像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明知此局危险却甘愿沉沦。
化解完最后一波攻击,叶彦本想紧随其上拦下白允存,可虞砚泽却在此时阻止了他。
“叶师兄。”
“由他去吧,就当是我的请求……”
“……好。”
……
熊熊大火燃烧着,“噼里啪啦”作响间,房梁轰然跌落,周围四处泛着浓烟与焦臭味,炼狱般的环境像在宣告死神即将降临。
然死神未降临,孟听禾却先落入一个拥抱,跟着身上也不那么痛了,黑暗中,她以为这是濒死间的幻觉、妄想中的救赎,可偏生这个拥抱又过于真实还带着温度,虽单薄却能为她隔绝火海阻拦危险。
孟听禾看不见,直到被熟悉的气息和声音所环绕。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霎时一僵,这才意识到所发生皆为真,拥抱她的、为她祛除疼痛的、以身躯遮挡一切护着她的始终是白允存。
白允存见状自嘲道:“怎么?来的人是我,你很失望?”
孟听禾没有回答。
白允存黯然伤神,却依旧用灵力护着孟听禾,他强忍着心痛抚上她残败的双眼,血液沾染指腹,他突然有些生气:“以前出逃就算了,现在既是放火又是自残,你疯了吗?非得把自己弄得浑身狼狈、非死即伤……听禾,你就这般不愿留在我身边吗?”
孟听禾推了推他:“是啊,不用你管,滚远点。”
白允存置若罔闻,将她抱得更紧:“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孟听禾冷漠抗拒:“我不会离开的。”
白允存心知肚明,只能苦涩一笑:“那我在这里陪你一起。”
孟听禾依旧冷冷的:“不必,我不需要你陪着。”
也不知是出于哪种情愫,孟听禾并不想牵连白允存,趁着白允存还有灵力能脱逃,她想将他赶走。
可白允存却不说话了,就这样安静陪着她。
此刻不发疯的他,像抱了必死的决心要与她度过最后时光。
灵力耗散着,孟听禾试图继续驱赶。
“今日的内乱全是我早有预谋。”
“嗯。”
“大火也是计划好的一环。”
“嗯。”
“我骗了你,故意要走了你的灵石,还把它交给了那群人。”
“嗯。”
“……”
“你现在都知道了,还要陪着我?”
“嗯,陪着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陪着你。”
“可我是要下地狱的。”
“那我就和你一起下地狱。”
“疯子。”
“我疯不疯,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
白允存突然觉得就这样到最后也很好,孟听禾则内心复杂,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充斥起整颗心。
她想再看一眼白允存的面容,是真实的、而非披着皮囊的他,只可惜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以后也没有机会能看见了。
孟听禾想着,手也不自觉伸了过去,直至触及到白允存的脸才有所停顿,她来回抚摸,低声道:“是你的脸。”
白允存眼神受伤,冷笑一声:“呵,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要我披着他的皮囊陪你。孟听禾,你可真残忍。”
而他也是真有病,竟真想着用最后的灵力化作顾清淮满足她。
可孟听禾却摇了摇头,让白允存的阴云骤然消散。
“我没在想这个,我是说我突然开始后悔,相处的时日里未曾好好看过你,现在想看一眼真正的你,却再也不能了。”
“对不起,明知你厌恶却还要你扮演他,这些年一定很痛苦吧。”
“可我不能替顾清淮原谅你,因为我也没资格被原谅,所以一起下地狱吧,白允存。”
孟听禾说完便感觉到有湿热的泪滑过指尖,下一瞬嘴唇被侵占,狂热的吻铺天盖地袭来,激烈、缠绵、疼痛、酸涩,夹杂着太多情感,皆于此刻爆发。
灵力耗光之际,吻仍没有结束,直到最后,火光将二人彻底吞没,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我爱你”。
没有什么答案,或许只有到地狱尽头方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