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境

宫本遥天晕过去后，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景象——当年他爸爸的研究所。

他站在研究所的门外，眼前是紧闭的大门。身后有说话声传来，循声望去，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向他这边走来，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小小的女孩，男人牵着那孩子的手，两人有说有笑，亲密得就像是一对父女。

面前的两人离他越来越近。宫本遥天看清了他们的脸，那个孩子分明就是小时候的凌玥琪，而那个男人……

宫本遥天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心头涌上的情绪尽是欣喜若狂，激动得他已经忘记，那个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爸爸……”宫本遥天的声音微颤。

那个男人却径直穿过了他，走向他身后的研究所。

宫本遥天愣在原地，心口瞬间冰凉凉的，冰凉过后只剩一阵钝痛，疼痛感唤醒了刚才的记忆——他晕过去了。

现在应该是处在昏迷状态中。

所以他看到的应该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是幻影而已。这会是谁弄出来的幻影？难道是残？还有，他昏迷之前又为什么会听到凌玥琪的声音？

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画面跳转到某个实验室内。

孩童时期的凌玥琪面容苍白地闭眼躺在解剖台上，额头缠着厚厚的绷带，右眼上方被血染红。左手挂着吊瓶，瓶中殷红的液体缓慢地从注射器流进她身体里，右手垂在台边，也缠着绷带。

床边站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她身上穿着宽大的白大褂，应该是研究人员。女人抚摸着凌玥琪的头发，“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也要好好完成任务哦。”

周围的环境再次扭曲，画面跳转到观察室，八个培养罐里安静地睡着八个孩子。宫本遥天记得他的培养罐在最里边，他扫视一番，果然在最里边的那个培养罐中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凌玥琪站在观察室的门边，宝石蓝的瞳孔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朝着这些培养罐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罐中的孩子们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深浅不一的蓝色瞳孔异常明亮。

宫本遥天记得，这就是纯血种失控当天所发生的事，接下来纯血种们就该破开培养罐离开观察室了。

宫本遥天刚冒出这个想法时，周围的环境果然再次扭曲，直至四周一片漆黑。

然后……没有任何幻象出现，依旧是一片漆黑。

宫本遥天猜想，这里很有可能是凌玥琪的梦境。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周围的漆黑慢慢变浅，最后转化为一片纯白，长大后的凌玥琪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微仰起头看着他，宝石蓝的瞳孔透出摄人心魄的魔力。

宫本遥天警惕地看着她，做好随时还击的准备，随后凌玥琪垂下眼帘，收敛起眼中的光芒，向宫本遥天微微鞠躬，吐字清晰地说道：“主人。”

顶楼上的三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中，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虽然凌轩校服衬衫上的血液还在，但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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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轩醒过来时天色渐晚，另外两个人还没清醒，他试着叫醒他们，不过没有任何效果，他们仍然昏迷不醒。

于是凌轩只好先扶着凌玥琪下楼，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学校都空了，学生们都走光了，老师们可能都在开会，所以他没有碰到任何人。

把凌玥琪带回教室后，凌轩再次上楼把沐逸风扛下去，但是在凌轩气喘吁吁地把沐逸风带回教室时，发现凌玥琪已经不见了人影。

凌轩看了下时间，现在距离他给凌玥琪下静止咒已经过去五十多分钟了，可能是凌玥琪身上的静止咒失效了，她醒过来后自己回家了吧。

所以凌轩直接拿过沐逸风的手机翻他的通讯录，打算打电话找人来接他。沐逸风的手机里只存了两个人的号码，一个备注名是“妈”，打不通，凌轩只好打另一个备注名为“遥”的，很快就接通了。凌轩隐瞒了刚才发生的事，只说沐逸风在学校晕倒了，让他来学校接沐逸风一趟。

挂完电话后凌轩从自己抽屉里翻出备用校服换上，坐在凌玥琪的位置上等人来接沐逸风。没过五分钟，那个“遥”就到了他们教室门口。

凌轩惊讶地发现，来的那个人居然是林遥天！沐逸风和林遥天之间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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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遥天简单地跟凌轩打了个招呼，走进教室扶起沐逸风，经过凌轩身边时闻到了一缕清香，清新淡雅又带点微凉，让人忍不住联想起澄澈清凉的流水，和漆黑宁静的深夜，闻起来很是舒服。

原来是他。

宫本遥天抿起嘴角，黯蓝色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随后他扶着昏迷不醒的沐逸风离开了。

凌轩也收拾好了周末要做的作业，起身回家。关上教室门的前一秒，他看着沐逸风椅子上的书包，不由得心情大好，老班对不写作业的学生可是严惩不贷的，才刚开学他就敢挑战老班的权威，下周回来有他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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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发现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胸口的伤已经完美愈合了，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双腿却没有了任何知觉。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从床边的桌上拿起水杯喝水，手指触碰到杯子时，发现这水居然是温的。

他的动作惊醒了伏在床边的少女，少女睡眼惺忪地看着他，“醒了？”

“嗯。”今夏话音刚落，眼前一道白影晃过，他反射性地把头后仰，这才看清那道白影原来是少女白皙的手，她的手腕上缠着纯白色的绷带。

“你赔我血。每次你出任务都会受伤，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放血救你都是冒着失血过多的危险啊！”

要是凌玥琪在场，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这个少女居然是夏薇薇。

今夏喝完杯中的水后把杯子放回了原位，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你又把猎物放走了吧。”夏薇薇把手收了回去，继续说道：“怕被博士怀疑，所以你就跟林遥天动手，打到重伤再回来交差。嗯，这招不错嘛！你可真是够聪明的。”

“……”今夏继续保持沉默。

夏薇薇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啊，为什么总是私自把猎物放走呢？要是没有猎物遭殃的可是我们自己哎！你忘了你的腿是怎么废掉的吗？”

“没忘，只是……博士为什么一定要把阿斯喀尔族从世界上抹杀掉呢？有阿斯喀尔族在不是很好吗？可以救很多人的。”

“可我们是怪物啊，还未出生就开始以血为食的怪物！”夏薇薇直视着今夏的眼睛，缓慢而郑重地说道。

“……我困了，你出去吧。”今夏转过头不再看夏薇薇。

沉默了一会后，夏薇薇识趣地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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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遥天把沐逸风带回了沐逸风的家里，因为沐逸风的妈妈不在，所以宫本遥天和毒酒打了声招呼后就留下来照顾沐逸风。

宫本遥天觉得很奇怪，一般情况下，他既然醒着，沐逸风就不应该昏迷这么久。难道是和凌玥琪有关？

宫本遥天回忆着刚才在凌玥琪梦境里发生的事情。

凌玥琪喊他“主人”，随后给他解释了所谓的“远程遥控功能”——宫本遥天不需要通过遥控器，就可以直接通过思想控制她，不需要任何媒介，只要集中精神下达命令即可。

她还说“远程控制功能”是无法与双生息影共享的，所以在宫本遥天控制凌玥琪时，他和沐逸风的联系会被暂时切断。

为了确认她的话是否属实，宫本遥天下达了第一条命令：让她立刻回家。

在凌玥琪幻化出的巨大屏幕中他的确看到了她在执行自己的命令。

可能就是这个时候切断了和沐逸风的联系，不知道他会睡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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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陌生的故人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周一的前两堂课是数学课，检查作业时，完全没有写作业的沐逸风和凌玥琪被老班训了一顿，随后又被光荣地扔出了教室——罚站。

虽然老班训他们俩时全程笑得温和，但他们还是感觉到了老班眼中的寒意。

“都是你害的！”沐逸风的眼中烧起了烈火，瞪得凌玥琪很不自在。

“我……是你先骗我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怪起我来了，你讲不讲道理啊？”

“哼！”沐逸风偏过头冷哼一声，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优等生，现在居然被凌玥琪害得出来罚站，这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耻辱！

于是，沐逸风在心里给凌玥琪添了一笔新账，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凌玥琪也偏过头生闷气。

下课后，走廊上路过的人很多，只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两个罚站中的可怜孩子。

宫本遥天就是这极少数的人之一，他手上捧着一大沓作业本，正要把作业拿去教师办公室。

“风？你怎么像根木头似的站在这里？”

“别提了，打狗不成，反倒被咬了一口。”

一旁的凌玥琪听到他的话立刻炸毛，“喂！你骂谁是狗呢？！”

沐逸风懒懒地瞟了她一眼，“谁应就骂谁。”

“你……”凌玥琪冲沐逸风扬起拳头，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宫本遥天，“哎？你也是这学校的学生？你不是奶茶店的员工吗？”

“我只是去做兼职的。”宫本遥天轻笑。

“哦。”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沐逸风心里在想：遥居然和凌玥琪见过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凌玥琪没话聊了，本来她和这个服务员小哥也不熟，刚才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所以她再次偏过头不看沐逸风这边。

宫本遥天觉得有些尴尬，就在他刚想说要把作业拿去教师办公室时，有人从他身后撞了他一下，那人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宫本遥天转头看去，那个人居然是……

宫本遥天扬起温暖和煦的微笑，“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白廷。”

正低着头的白廷僵住了身子，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宫本遥天，视线触及到宫本遥天的脸后，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躲到了一个人的身后。

站在白廷身前的，是在山林中第一个和宫本遥天说话的男生凌洛翔，他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比较沉默的男生黎晗，他们俩人都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宫本遥天。

真是太巧了，居然又遇到了那三个人。

再次见面，宫本遥天愈发觉得凌洛翔很眼熟，却仍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

宫本遥天向凌洛翔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林遥天，高二生。”

他相信，他们三个不会蠢到在学校里把自己是阿斯喀尔族猎杀者的身份给暴露出去，因为这也会暴露白廷就是近段时间杀害了十几个人的那个杀人狂。

果然如他所想，对面的两个人虽然眼中的戒备不减，但还是保守了秘密，凌洛翔首先握住了宫本遥天的手，“我叫凌洛翔。我们三个都是新转学来的高二生。”

另一个男生开口说道：“黎晗。”

白廷从黎晗身后探出头，怯怯的说道：“我叫白廷。”

凌洛翔本想攥紧手，跟宫本遥天拼手劲，不过宫本遥天跟他象征性地握了手后便抽出了手，转身就走，很快就融入到了拥挤的人潮中，只留下凌洛翔和黎晗愤懑地站在原地。

人群中隐隐传来他的声音：“我得去交作业了，期待和你们的下一次见面。”

沐逸风看到凌洛翔和黎晗眼中的愤怒，决定，他要暂时装作不认识宫本遥天，免得惹祸上身。于是他偏过头看向其他地方——对面的墙壁。

凌洛翔他们也走开了。

白廷是极少数注意到凌玥琪的人中的另一个，经过凌玥琪身边时，他看了凌玥琪一眼，准确点说，是在看凌玥琪的眼睛。

感觉到白廷的视线，凌玥琪回望过去，看到白廷时，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些画面，很快就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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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玥琪和沐逸风一直站到老班的第二节课结束，下课后老班命令他们把作业补上，再写一万字的检讨，明天一起上交。

感受完老班的威严后，凌玥琪印象中温文尔雅的老班已经彻底转变成了笑面虎的形象。

晚上回家后凌玥琪和沐逸风都是熬着夜把作业和检讨书写完，周二早上顺利上交给了老班，老班总算是放过了他们。

班会课时，老班宣布了一个通知：迎新晚会即将到来，大家可以自由报名参加表演。

“不过，我听说辰菁带的班全员都会参加表演，所以我希望我们班也能全员参加，大家一起合作，把辰菁带的那个班给我比下去！既能培养你们的团队精神，我又可以得到一定数额的奖金，机会难得，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老班说完后就转身走出了教室。说是要给他们一些自由空间，让他们自己讨论要出什么表演。

凌玥琪莫名觉得，老班的重点是在辰菁老师，而“团结合作”和“奖金”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全班学生都在讨论着，教室里一片喧闹，多数男生都在积极地讨论要表演什么；多数女生不想参加集体表演，想单独表演；剩下的少部分人则是完全不想参加任何表演，这其中就包括了腿脚不便的今夏。

坐在凌玥琪后座的夏薇薇问道：“小玥，你说我们到底要表演什么节目好啊？要是全班一起表演的话……”

夏薇薇停顿了下来。

凌玥琪会意地转过了身子，准备听她的下半句话。

夏薇薇站起来凑到凌玥琪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不就得跟莫萦曛一起合作表演了……可是我不想……怎么办啊？”

凌玥琪安慰地拍了拍夏薇薇的肩，“别太紧张，老班只是说‘希望我们全员参加’，又没说‘必须全员参加’。”

“也对啊！”

班里那些不想参加表演的同学听到凌玥琪的话后，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多谢凌玥琪同学的提醒，那你们就乖乖地全员参加吧，必须哦！”老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班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道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带着杀气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凌玥琪身上，随后他们非常有默契地同声喊道：“凌！玥！琪！”

凌玥琪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双手捂住发震的耳朵：“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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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音痴

次日，凌玥琪没有来学校。

在荀衍的课上，夏薇薇忍不住发问：“老班，凌玥琪怎么没来上课？”

“她的家人昨晚打电话给我请假，说她生病了。”

“可她昨天还好好的，她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荀衍耸耸肩，无奈地笑道。

“……”

荀衍的确不知道凌玥琪生了什么病，因为昨晚在电话中对方没有说清楚，只说要帮凌玥琪请假一天。

不过他隐约听到了一句“电击疗法已结束”，普通的病应该用不到电击疗法吧。

所以他批准了凌玥琪的病假。

“对了，大家商量好要表演什么节目了吗？”

班里一片沉默，其实他们昨晚在班群里已经讨论好了，不过……

“老师，我可以不参与演出吗？”今夏举手问道。

荀衍把目光移向他，“今夏同学对我的安排有异议吗？”

“老师，我们决定表演走秀，小残……夏他不太方便。”凌轩帮今夏回答，他不希望今夏独自承担那些异样的目光。

不过，他的担心多余了，荀衍完全没有任何歧视今夏的表现，“这样吧，我再去帮今夏同学另外申请一个节目，今夏同学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今夏沉静如死水的声音中有了轻微的波动。

凌轩扭头看着今夏，无声地笑了笑。

小残的冷漠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面具而已，其实他还是希望有人能够真心对他好的吧。

“不过，钢琴独奏会有点单调，我们班有谁唱歌比较好的？”

“老师，我推荐一个人。”坐在今夏后几排的冷雨倩举手说道，脸上挂着纯良无害的笑容，她站起身，字正腔圆地说道：“我推荐凌玥琪，因为她的歌声可是我们以前就读的中学里公认的‘人间难得几回闻’，她不唱歌实在是太可惜了。”

“什么歌都可以？”没想到凌玥琪还有这个特长，荀衍被冷雨倩说得已经有些期待了。

“当然。”冷雨倩的笑意更深。

“今夏同学还有异议吗？”

看到今夏摇头后，荀衍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

凌玥琪的病假结束，回校后发现老班给自己安排了个唱歌的任务，不禁头疼得厉害，可老班说报名表已经填好上交了，不能更改。

凌玥琪只好郁闷地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画完一张就翻页继续画，根本不专心听课。

所有人都很纳闷，她这是怎么了？

中午放学后，凌玥琪和今夏要去音乐教室练习歌曲，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想去看看热闹。

凌轩推着今夏走在最前面，走在中间的是看热闹的同学们，夏薇薇和凌玥琪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后。看到凌玥琪一脸的不情愿，夏薇薇柔声安慰着她：“小玥，你怎么了？听冷雨倩说你唱歌很好听啊，别太紧张啦，放松点。”

沉默了半天的凌玥琪终于开口：“冷，雨，倩？”

“对啊。”

凌玥琪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走在前方的冷雨倩，冷雨倩感受到她的视线，回眸嫣然一笑。

荀衍早就在音乐教室里等着他们了，他把标有简谱的歌词发给凌玥琪，五线谱发给今夏，让他们熟悉旋律后就开始排练。

他们要演唱的歌曲是最近的流行歌《晴天》。

偌大的教室里所有人都很自觉地保持安静，悦耳的前奏响起，所有人都期待着凌玥琪那“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天籁之音，却没人注意到她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凌玥琪开始唱歌。

她严重跑调的嚎叫声蛮横地冲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他们不约而同地捂紧耳朵，心里在想着同一句话——

天啊！这姑娘居然是个音痴？！

冷雨倩耳中模糊地听到恐怖的嚎叫声中琴音的力度比刚才重了些。她努力地抑制住自己阴谋得逞后想要大笑的冲动。

凌玥琪自上次开嗓嚎歌之后就再没说过话，一下课就埋头翻着厚厚的英汉词典，教室里有好多人都出去了，留下来的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她的音准问题。

沐逸风因为上次提前走人，没弄懂情况，而且很排斥关于凌玥琪的所有话题，所以他也在低头翻着书。

本来班里的气氛就已经很微妙了，可凌轩像是要故意刺激凌玥琪似的，隔着凌玥琪的座位冲沐逸风喊话：“风，你前几天提前回家真是太可惜了！”

沐逸风敷衍地回了一句：“为什么？”

虽然他们两人之前在顶楼上打过一架，但谁都没有把那件事透露出去，在班里他们也会时不时聊上几句。

“你是没见识到凌玥琪的歌声有多恐怖啊！来来来，咱靠近点聊。”说着，凌轩就朝沐逸风的方向前倾身子，附在凌玥琪的耳边，“她的歌声，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凌玥琪拧起眉退得离凌轩远了些，凌轩像是来了兴致，声音比刚才更大：“被她的歌声轰炸得我的五脏六腑都疼，回到家后吃什么都反胃，到现在还食欲不振呢！”

沐逸风“嗯”了一声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而凌轩在看到凌玥琪手中厚厚的词典下角有些扭曲之后，再次开口刺激她：“别人唱歌要钱，而你唱歌是要命……啊！”

凌轩成功地激怒了凌玥琪，被她一甩手将词典砸到了右脸，白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印。没人注意到今夏脸上也多了道红印子。

凌玥琪负气走出教室后，凌轩朝今夏摇了摇头，今夏沉默了几秒后，也摇了摇头。

放学后，荀衍留下了今夏和凌玥琪讨论演唱的事。鉴于凌玥琪的特殊情况，荀衍决定找人教一下她的音准，所以他在学校论坛上发布了一条消息——招收多位兼职，工作是教人唱歌，工资和工作时间面谈。有意参加的同学在今天下午放学后来高一二班。

荀衍选择本校学生一是方便他们来教导凌玥琪，二是因为同龄人会比较聊得来，三是因为工资不需要给得太高。虽然荀衍打算让凌玥琪自己支付工资，不过他总得让自己的学生学会能省则省这个简单的道理。

奶茶店里的客人并不多，算上代班老板辰皓只有五个人。

辰皓坐在柜台后，其他人同坐一桌，宫本遥天坐在凌玥琪对面，唐鸢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唐鸢对面坐着凌雪儿。圆桌中心的手机接着耳机，凌玥琪耳边正循环着她刚才唱的那首《晴天》。

“学长，你能不能换首歌？一直单曲循环听得我头疼。”凌玥琪忍不住抗议。

宫本遥天让凌玥琪用耳机听歌，但为了防止凌玥琪私自换歌，手机放在圆桌中心，不准她碰。

“不行。”唐鸢抢在宫本遥天开口前回绝。

“可是我已经听了很久了。”

“想快点学会一首歌就得多听多练啊。”凌雪儿拍拍凌玥琪的肩以示安慰。

凌玥琪愈发头疼，“都是冷雨倩害的。”

宫本遥天笑了笑，“要不要来杯饮料放松一下。”

凌玥琪有气无力地伏在桌上，“给我来杯白开水，要温的。谢谢。”

“……”

两天前，老班荀衍说要给凌玥琪找几个辅导老师，只有三个人前来。刚好是凌玥琪见过的那几位学长学姐，在奶茶店兼职的店员小哥林遥天，警告她离林遥天远点的学姐唐鸢，还有来校报名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学姐凌雪儿。

凌玥琪事后通过八卦消息得知，其实这学校里的学生都是不缺钱的，而且他们现在都在忙着排练节目，所以没什么人有时间来教人唱歌。本来打算来应征的人只有林遥天一个人，而唐鸢和凌雪儿都是为了林遥天才来的。

由于林遥天和凌雪儿是同班同学，并且班主任是辰菁老师，老班荀衍怀疑他们的动机不纯，特地叮嘱凌玥琪防着点他们，小心他们背后搞小动作。

不过，凌玥琪觉得他们帮自己把这首歌练好就已经很困难了，哪来的闲工夫去搞小动作。

其实凌玥琪听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唱就跑调了。林遥天说这是因为她的乐感较弱，只要多加练习就能提高乐感。用耳机听歌会更好地听清歌曲的歌词旋律及换气点，跟唱时用外放来练习比较好。

无奈，凌玥琪只好在“监视”中乖乖地听着歌。听得久了，思维分散到面前的三位学长身上，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气氛。

唐鸢不停地找话题与林遥天聊天，林遥天很配合地热情回应，凌雪儿则是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三人聊得其乐融融。凌玥琪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有哪里奇怪。

闲适的周末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林遥天他们只在每天中午放学后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辅导凌玥琪，地点是在音乐教室。凌玥琪再次试唱，林遥天耐心地提醒她哪里的调唱低了或高了，后来亲自示范哪句应该怎么唱，虽然凌玥琪在一次次的纠正下唱歌时有些细节还是会跑调，不过相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让凌玥琪比较郁闷的是唐鸢和凌雪儿，她们俩从没教过她，只是坐在一旁跟林遥天聊天，凌玥琪决定，她俩的工资能不给就不给。

临近迎新晚会，班里的走秀排练比凌玥琪顺利得多。凌轩更是经常嘲讽凌玥琪，说等她唱歌不跑调了迎新晚会早就过去了，说她拖累了今夏，到时候老班的奖金没拿到又有好戏看等等。

体育课上，因为今夏腿脚不便，所以老班准许他留在教室里。

队伍自由活动后，凌玥琪看到老班带着林遥天和凌雪儿朝她走过来，“刚好他们班这两节也是体育课，你们找个地方抓紧练习吧。”

“是。”

凌玥琪的音准比之前提高了不少，但在唱某些高音时音调还是低了，宫本遥天只好再次清唱教她，后来又开了原唱让她跟唱。

“啧啧啧，你学了这么久就这个水平啊。”凌轩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他毫不隐藏话中的鄙夷。

宫本遥天和凌雪儿扭头看了看凌轩，又扭过头看着凌玥琪，凌玥琪却目不斜视地盯着黑屏的手机继续跟唱。其实宫本遥天早就让她把歌词背下来了。

刚才唱不上去的那个高音依旧唱不上去，凌玥琪把歌曲倒回那句再次跟唱，还是唱低了。倒回重唱，破音了。倒回重唱，又低了。倒回重唱，再次破音。

凌轩站在一旁笑得肚子疼，“我说你卡带卡得真特殊，一会低一会高的，玩过山车呢？”

凌玥琪瞪了他一眼，“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自己实力不济还不许别人说了？”

凌玥琪不搭理他，从头开始跟唱，跟唱期间凌轩在旁边一直干扰着她：“这句口齿不清，重唱。这个音高了，重唱。这句跑调了，重唱。学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半点长进，夏真可怜，摊上你这么个搭档。”

一曲唱毕，凌玥琪抬头朝凌轩笑了笑，“凌轩。”

“……干嘛？”凌轩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给我滚！”凌玥琪举起手机就朝凌轩砸去，凌轩躲闪不及，被手机砸到了鼻子，闷哼一声后，一股暖流从他鼻孔里流出。

“凌玥琪！我和你拼了！”

凌轩很没有绅士风度地冲上前要打凌玥琪，凌玥琪也不躲，“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啊？”

宫本遥天和凌雪儿忙拉开他们两人，可惜没拉住，一阵打斗过后，老班过来制止了他们。

鼻青脸肿的凌轩在医务室遇到了同样鼻青脸肿的今夏，苦着脸抱怨：“还是一样，没有感应到能量波动。可以确认的是她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今夏揉着鼻子说道：“你该感到荣幸才是，因为她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有暴力倾向。”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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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晚会

虽然凌玥琪很努力，但有些时候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她和今夏的节目在彩排时就被毙掉了。

本来荀衍打算让凌玥琪加入班里的大部队——走秀。但，或许是对今夏有些歉疚，凌玥琪谢绝了。

遗憾归遗憾，迎新晚会还是到来了。

迎新晚会定在开学第一个月最后一个周六的晚上。由于主持人正在说着开幕致词，台下有不少人闲得无聊，视线都聚焦在今夏和凌玥琪身上，因为和其他班级满员在座或只空出几个座位的情况比起来，一个班的座位只坐了两个人的确挺引人注意的。

凌玥琪的座位在第一排靠近走道的位置，离舞台最近，她旁边的过道上摆着一个轮椅，坐在轮椅上的人是今夏。评委席在他们班所在座位的后一排。

与今夏并肩而坐的凌玥琪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小声地跟今夏聊着天，“抱歉啊，因为我的关系，我们的节目没能通过。”

“没关系，本来我对你的唱功也没抱希望，早就做好被刷下来的心理准备了。”

话是没错，但你说话的风格这么简单粗暴实在让人有些火大啊！

凌玥琪揉揉太阳穴平息怒气，毕竟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连累了今夏，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冷静下来后她才想起来一个问题：“班里其他人都去哪了？”

“他们在后台化妆。”今夏看了她一眼，“你戴的美瞳很漂亮。”

今夏的话题转变得没有任何征兆，凌玥琪呆了一会，才道：“这是天生的啦，虽然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是有点奇怪，不过我见到有很多人也都是蓝眼睛啊，比如你也……”

“你很讨厌凌轩吗？”

“……打断别人说话是种很没礼貌的行为。”

“……抱歉，你继续。”

凌玥琪再次揉太阳穴，“算了，不跟你计较。刚才我说到哪了？”

今夏沉默了一会，看凌玥琪还是一脸的迷茫，便开口提醒，“你很讨厌凌轩？”

“以前没什么感觉，最近挺讨厌他的。”

“因为他总笑话你吗？”

“嗯。”

“哦。”今夏再次陷入沉默，他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人，跟凌玥琪说的这些话已经非常多了，虽然他没有问出想知道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决定闭嘴，将话题就此打住。凌玥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们又沉默下来。

其实全场不止他们班的座位是几乎全空的，有个高二班级的座位完全是空的，一个人都不在。那是辰菁的班级，看来他们班现在也正在后台准备。

晚会的开场节目是机械舞，几十个俊俏的少年在台上整齐划一地跳着酷炫的舞蹈，场面实在震撼，气氛很快就被带动得热烈起来。接下来是魔术表演，平淡无奇的猜牌让人看得意兴阑珊，表演结束时全场漫天的飞花却博得了不少掌声。

片片粉红携着清甜的桃花香纷纷扬扬，连今夏都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出神，花瓣落尽才向舞台上的表演者看去。

或许是气氛太美好，没人注意到桃花是春天才会开的花，本不该在炎热的夏日中出现。

接下来的节目或精彩或平淡，多数人都有些倦了，晚会才进行到一半，掌声就远没有开场时热烈了。只有部分观众坚持着每个节目的开始与结束都在鼓掌，凌玥琪就是其中之一。

今夏瞥她一眼，看到她神采奕奕地看着舞台，眸光熠熠，就像——

就像她从来没看过表演一样。

看她的穿着和举止，不应该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她看着舞台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赞叹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今夏在她旁边坐了这么久，还是没感受到她身上有什么能量波动，或者该说，完全没感觉到她身上有异能。明明她也是纯血种，可除了瞳色是蓝色之外她完全就是个普通人，真是太奇怪了。

好不容易等到高二一班——辰菁老师他们班的节目，他们的节目是一出由王尔德的戏剧版本所改编的舞台剧——《莎乐美》。

在主持人说完节目名字后场内一片哗然，多是在说《莎乐美》怎么能通过彩排。

凌玥琪对他们的反应很奇怪，便小声询问今夏是怎么回事。

今夏斟酌着用词，毕竟这出舞台剧实在不好评价。

《莎乐美》版本众多，各有不同，在王尔德的版本中，莎乐美是以色列希律王的女儿，希律王是莎乐美的继父，美丽绝伦的莎乐美公主因为对先知约翰一见钟情，向他表达了爱慕，想得到他的一个吻。没想到，先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在希律王宴会上，希律王答应只要莎乐美公主跳一支七面纱舞就满足她的所有愿望。莎乐美献罢舞，要求杀死约翰。王虽万般不愿，奈何金口玉言难以收回，只得命人奉上了约翰的头。莎乐美捧起先知的头，终于如愿以偿，将自己的红唇印在了先知冰冷的唇上。

在最后，莎乐美对着先知的头说：“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你一定会爱上我……爱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伟大。”

从某种角度来说，《莎乐美》所表达的思想有些极端，甚至可以说是三观不正。虽然现在被改编成了舞台剧，不过剧情应该与戏剧版没太大出入。所以说，这出舞台剧到底是怎么通过彩排的？

今夏心中生出一种担忧，他担心凌玥琪会被莎乐美的思想观念带坏，也会像莎乐美那样喜欢一个人就要杀了对方得到对方的头颅之类的……对凌玥琪这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人来说，不是没可能啊！

倒不是因为他和凌玥琪有多熟，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心地善良，只是——如果她以后真的成为这种人，她会成为必须被清理的目标。毕竟同学一场，今夏并不愿意看到那种情况出现。

“这出舞台剧，你还是别看的好。”

“为什么？”

大幕拉开，音乐声起，灯光打下。舞台上，演员已经入场。约翰由林遥天出演，莎乐美由凌雪儿出演，不得不说，这两人站在一起非常登对，可惜在剧情中他们并不相爱，只是莎乐美单方面爱慕约翰。

今夏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剧情，在听到“莎乐美把约翰的头颅捧在手中亲吻”后，凌玥琪终于明白了今夏的良苦用心，恐惧且嫌恶地不愿再看向舞台。

身后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今夏和凌玥琪都僵了僵，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凌玥琪不禁回头查找目光的来源，她已经是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

今夏不再多言，继续沉默。

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舞台中间已被一道可移动的隔断分成里外两半，莎乐美正在跳着那支七面纱舞，柔和的灯光，欢快的音乐，雪白的肌肤，曼妙的舞姿，妖艳的红纱，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上那个红色的身影吸引了。

莎乐美舞毕，提出要约翰的头颅。

希律王命人去砍下约翰的头呈上来。台上的隔断被左右拉开，灯光变幻，隔断里层的场景是关押着约翰的监牢。

领命取约翰头颅的侍卫手起刀落，约翰头颅掉落，身子倒下。那颗头颅滚落到舞台边缘，留下一道浓重的血痕，停在凌玥琪面前两米远的高台上。

全场沉默……

因为全场都被吓傻了！

演约翰的演员的脑袋真的被砍下来了啊！

“啊——”凌玥琪的尖叫响彻全场，其他人的尖叫声也随之响起，此起彼伏，异常热闹。

台上那个侍卫僵硬转身，糟糕了，演出事故了！刚才他用力过猛把那颗道具人头甩得太远，把观众给吓到了……接下来该怎么演？

今夏捂住凌玥琪的嘴，“头是假的，台上演侍卫的人是之前那个魔术师。”

声音不算大，但足够坐在他们身后的评委老师们听清，在老师的示意下观众席稍微安静了点。

台上的侍卫看准时机，走上前捡起那颗头，转身，单膝下跪，将人头举起。隔断再次合上，灯光变幻，场景又回到了希律王的宴会之上。

莎乐美站在侍卫面前，她痴痴地望着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捧过，对着头颅轻吻了上去，声音微颤，语调冰凉，“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你一定会爱上我……”

灯光音乐再次变幻，除莎乐美之外所有人全部退场，幕后一个声音响起：“世界上只有两种感情能把人永恒地联系在一起，要么是爱，要么是恨。如果他不能爱你，那么就让他恨你吧。”

莎乐美捧着头颅痴痴地笑，如同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她抱紧了那颗头颅，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随着音乐跳起舞蹈，大幕缓缓落下。

全场沉寂，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其他人也开始鼓掌，掌声热烈。

之后的几个节目虽然精彩，却完全没有《莎乐美》那么震撼人心。晚会的压轴节目——高一二班的走秀终于到了，虽然台下各种欢呼，不过凌玥琪还是在想着《莎乐美》，好端端地，突然看到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滚到自己面前……今晚回去她估计得做噩梦了。

今夏也在分神，他在想刚才那个魔术师，他刚才在魔术师走过来捡道具人头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魔术师的眼睛，黑色的。

晚会在热烈的欢呼声与掌声中结束。

散场时间，等场内的人都出去了不少后，凌玥琪才推着今夏慢悠悠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凌玥琪不小心撞上一个人，她连忙低头道歉，对方很好脾气地笑了笑就走了。

凌玥琪将今夏推到校门口停下，不放心地问了一声，“你真的能自己回去？”

“嗯。”

凌玥琪撒手走开了两步，又走回来，“你告诉我你家怎么走，我推你回去吧。”

“不用。”

“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摇着轮椅回家会很危险。”

“……”今夏拿出手机给凌轩发了条短信，让他快点出来。“有人跟我一起回去。”

“哦。”凌玥琪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抓着今夏的轮椅不松手。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凌玥琪犹豫了一会才说：“如果老班没得到他的奖金，生气了，来问我们要钱的话，我们一人给一半吧，怎么样？”

“……好。”

“你人真好，回家路上自己小心啊，拜拜。”凌玥琪挥挥手小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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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过后正常上课，课堂上有人八卦地问荀衍，他得了多少钱？

毕竟荀衍曾经说过，只要全员参加他得到一定数额的奖金。不过问这个问题的人目的或许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得了多少钱，而是想知道他损失了多少钱，因为没有全员参加，应该是没有奖金的。

荀衍并不作答，以讲课带过了这个话题。

看来老班没得到奖金心情不太好，连敷衍地笑一笑都懒得。凌玥琪不禁开始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比如在校园网站上唱首歌啥的……那就丢人丢到全市了啊！

想想就恐怖，还是不想了。

凌玥琪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听讲。毕竟她不知道老班的想法，还是别胡思乱想的好，免得一不小心说漏嘴又被老班采纳了意见就悲剧了。

幸好，直到下午放学荀衍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凌玥琪松了一口气。

次日，凌玥琪又没来学校，依旧是她的家人打来电话为她请了一天假。

【文中《莎乐美》的剧情简介来源于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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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异样

周三中午，放学时间到，可不少人都没回家，正聚集在教学大楼下，仰起头，看着站在顶楼边缘的那个身影，纤细苗条，长发随风飘扬。

而以围观者的角度看不到的楼顶之上，站着几位老师，有男有女，个个神色惊慌。

“唐鸢，你冷静点！林遥天马上就到。”荀衍开口喝住她。

“凌玥琪呢？让她快点过来！”站在顶楼边缘随时要往下跳的唐鸢近乎失控地大喊。

“他们正在上楼，你走进来几步，别离边缘这么近。”

顶楼一片混乱，等到宫本遥天和凌玥琪出现在楼梯口才稍微平静了点，他们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上来看热闹的人。

宫本遥天很奇怪，唐鸢怎么突然要跳楼，还指名要见他和凌玥琪，原因是什么？

凌玥琪完全没搞懂情况，因为班长接到老班电话后就连拖带拽地把她拉上了楼顶，理由是有人为了她要跳楼，让她快点上去劝对方不要轻生。她很纳闷，谁闲着没事干要为她跳楼？待看清了顶楼边缘站着的人是唐鸢后，她想问学姐为什么要为了她跳楼，可话刚出口，她关注的重点立刻就变了——

“学姐你……穿这么短的裙子跳楼啊？”

紧张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

唐鸢愣了一下，怒道：“凌玥琪！”

“在！”凌玥琪高声应道，“有什么事吗？”

唐鸢气得颤抖，想冲上前扑向凌玥琪，可她刚迈开腿，脑海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制止了她：“别往前走，后退。”

她往后退了几步，半只脚已经踏出了边缘外，所有人都一阵慌乱。

宫本遥□□她伸出手，“唐鸢！过来。”

唐鸢停下动作，“遥……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点吗？”她脑海中的声音回答她：“他不会喜欢你的，放弃吧。”

“……你先过来。”

“你不说喜欢我我就跳下去！”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回答道：“没用的，不论你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喜欢你。”

……敢情这姑娘是要以自杀来逼她喜欢的人就范啊。

围观者们的心情很复杂，怎么感觉他们好像被利用了？

凌玥琪更纳闷了，如果唐鸢学姐的目的是威胁林遥天说一声喜欢，那只需要喊林遥天一个人来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把她也喊上来？她爬了这么久的楼梯赶上来真的很累啊。

“唐鸢，乖，抓住我的手。”宫本遥天笑得很是温柔，缓步上前靠近唐鸢。唐鸢也笑了，“他说的果然没错，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唐鸢眼神一转，落在凌玥琪身上，“你喜欢的是她吧？”

出于直觉，唐鸢一直觉得林遥天看凌玥琪时的眼神与他看别人时不一样，难道凌玥琪对他而言才是心中最特殊的那个人吗？

“哈？”凌玥琪完全没弄清唐鸢的思维逻辑，林遥天和她不过只有几面之缘，哪来的“喜欢”？

她看看周围，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谁都不知道唐鸢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别乱想，有什么话过来再说。”宫本遥天离唐鸢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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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那就跳下去吧，看看他会不会愿意陪你一起死。”唐鸢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

唐鸢颤抖着身子，要是她真的跳下去了，遥没有拉住她怎么办？她会……死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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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有个人正为她的思想斗争轻蔑地笑着，人啊，不论嘴上说得多决绝坚强，在面对死亡时永远会犹豫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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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唐鸢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他。可下一秒，她向后倒去。

“唐鸢！”宫本遥天冲上前要拉住她，可落了空。

“哇啊！”

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宫本遥天看着坠楼的那个身影——凌玥琪！

顾不上太多，他一纵身，也跳了下去。

唐鸢站在之前凌玥琪所站的位置，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一个人扶住了她，“老师……唐……唐鸢……”

众人回头看到昏迷的唐鸢，毛骨悚然，“刚才坠楼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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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有人走近顶楼边缘，松了一口气，楼下有人放了个救生气垫，气垫上躺着刚才坠楼的那两人。

虽然有救生气垫在，不过由于他们坠楼的高度超出了安全范围，气垫爆炸，宫本遥天和凌玥琪受伤住院。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出人意料。唐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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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鸢清醒后已是在医务室，有一位女老师坐在她身边，唐鸢没上过这位老师的课，不知该怎么称呼。

老师温和地笑，说她名叫孟晚，教生物的。

孟晚问她会不会觉得头晕或者有其他不适的情况，唐鸢摇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为什么要想不开跳楼呢？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唐鸢讶异：“我什么时候要跳楼过？”

对唐鸢的询问无果，她完全不记得自己闹跳楼的事情。孟晚允许唐鸢离开后便把这个消息上报给了校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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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玥琪和宫本遥天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身边无人陪护。

他们的父母或监护人都联系不上。

荀衍给之前打来电话为凌玥琪请过假的那个号码打电话，关机。后来又查了她的学籍档案，发现她的家人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监护人一栏完全空白。

除了名字与性别不同之外，她的学籍档案与林遥天的档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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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群尸夜行

深夜，一个人缓步走在走廊上，软底的鞋只发出细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停下，他的目的地到了。他推开那扇门，寒气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响指，“该起床了。”

一瞬间，安静的房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移动物体的声音，软物的坠地声，脚步声，蹭地声，独独没有呼吸声。

他转身离开。

身后有什么东西跟了出来，那东西行动迟缓，贴地而行，它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鞋跟。他没回头，抬手打了个响指，身后一阵响动，伴随着嘶咬声，咀嚼声，呜咽声的响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恶臭。

因为血统的关系，宫本遥天重伤昏迷了一天半就醒过来了，他全身多处骨折，要想彻底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凌玥琪却依旧昏迷。

风没有坠楼，却莫名其妙受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重伤，被沐阿姨发现有问题。在询问他原因无果后，沐阿姨把风带去了一家更好的医院治疗。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为了救那个让风失去父亲，让沐阿姨失去丈夫的人，害得风现在也躺在病床之上承受骨折的痛苦！

宫本遥天躺在病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明亮的月光打量着自己，手脚皆打着石膏，全身缠满绷带，全身能动的地方只有嘴和脖子，不过脖子只能稍微转动一些而已。说来还真是福大命大，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脖子居然没事。

旁边病床的凌玥琪的情况比他好得多，由于他坠楼时紧紧地护着她，所以她没骨折也没受伤，但她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宫本遥天拧眉沉思，他为什么要救凌玥琪？让她坠楼自生自灭不就能为风报了仇吗？多管闲事把自己和风弄成这副样子，他到底图什么？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思绪杂乱，宫本遥天想起唐鸢在顶楼上的反常表现，觉得很奇怪。她这出跳楼的闹剧之前完全没有征兆，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而且，本来坠楼的应该是唐鸢才对，怎么换成凌玥琪了？

他回忆了一下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唐鸢张开手向后倒去，他想去拉她，可是没拉住……这个时候他感觉到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坠楼的人就成了凌玥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