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看到谖容,但她明白无误地知道,谖容就在这里。谖容不会伤害她。
烈火熊熊,浓烟渐起,情况越来越危险,已经开始有被烧断的房梁木坠落在旁,司马师却仍然没有放开她。
他右眼染着丝丝红色,原本玩弄似地捉着她下颌的手,此刻仿佛扼着她咽喉不许她逃脱。他继续吻她,眼神发狠,唇舌却还保持着某种循循善诱的风度。
他是做给谖容看的。
他好像也如她一般确定,这火最终不会伤害他。
周遭渐渐起了喧哗,也有泼水声,想必赴宴的宾客都看见了,而司马家的人终于有所反应,要赶来认真救火救人。
但司马师岿然不动,继续着他的动作,甚至另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衣衫。外面司马昭叠声叫“大哥”,他亦无动于衷。
羊瑜惊愕地注视着与她咫尺之近的那只血红的眼睛。她从那黝黑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深渊,里面积聚满了怨恨、狂喜,和深不见底的、浓稠不可分辨的情绪。
所有一切,都是指向谖容的。
起初司马师问起那句“你与我妻”时,羊瑜以为他是故意惺惺作态,扮作深情。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纵然那时他是刻意作伪,伪装之下,也有真实的情爱暗潮汹涌。只是外露的深情与潜藏的深情,或许不尽然是同一种。
火越烧越旺,或许已经开始从蔓延到楼下。羊瑜不知这小楼究竟能承受多久。
她早抱定不怕死的决心,既然司马师够胆不走,她也将心一横,奉陪到底,非得试探出他虚实。因此她不但不再推拒,反倒开始迎合。
直到听见张夫人在外面怒喝“子元!”他才松开她。
他放开她的一瞬间,烈火消减。
司马师亦仿佛从疯狂中恢复了神志。
“房子似乎烧坏了,我们尽快下楼去。”他说。
“是。”羊瑜拢好衣裳,略抚了抚发髻,随他下楼。
下楼前,他没有忘记去取那盏灯。
他们刚下去,走远几步,身后房子便塌了。
那火,一丝一毫都没伤着她。
也没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