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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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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看到爱丽丝一样困惑地沿着黑箱摸索时,她希望她能更进一步。

“有问题就去问你妈妈、夏洛特,还有珍妮和其他医生,别一个人硬撑……”行白顿了顿,最后只说了这句,“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哦……”爱丽丝迟疑着,“不能问你?”

行白:“老实说,我还走在你后面呢。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士。”

她有种预感,爱丽丝会做得比她好很多。

*

“……爱丽丝是这么和你说的?”珍妮匆匆停笔,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你确实很擅长和她相处。”

“我很少遇到一样的孩子,但和她相处起来,确实很接近正常,”行白坐在上一次咨询来时坐着的沙发中,“她懂得如何处理设交,只是懒得运用在实际中。”

珍妮面庞柔和,让人感到十足的亲近,“按理说,我不该和你交流她的案例。”

“好吧,”行白往后靠了靠,稍微调整坐姿,“那谈谈我吧,既然另一位专业医生还在处理爱丽丝的状况,我们可以先来一回心理咨询。”

珍妮倒了两杯咖啡。

“我不喜欢喝,不过谢谢……”行白接过陶瓷杯,“在实际运用中的过程中,我遇到很多困难。是,我是有阅读相关的书籍,关于沟通、关于对话、关于表达和妥协……有人称它为一门艺术,我很难不赞同。”

行白的视线虚虚地落在她的双眼,“就像高难度技巧的杂耍,谈话中的人在高空钢丝绳上相向而行,我却天生不具备平衡感。我在表现和读懂面部微表情方面有些困难,一开始还以为是单纯的脸盲。我记得量表里有看到专业术语用来描述……”

珍妮补充:“面部认知困难,典型的特征。”

“谢谢,我突然想起有关的事,”行白思绪跳了一下,“我十几岁的时候非常认真地学如何与人对视,照本宣科,有本自称’三分钟教你读懂微表情’的书说,看眉心是不施加压力,看嘴是躲闪,注视双眼是真诚,避开眼神可能是不感兴趣……我居然信了,然后始终盯着别人的眼睛,直到和我谈话的人表达了生气或困惑。”

“你为此困扰吗?”

“当然,意识到自己的社交隔阂,却无法跨越它。这让人悲观,不是吗?”

珍妮见过许多类似的例子,“你需要新的适应方式,但这不是你的错。”

“我赞同你的看法,不过那时情况恶化得很快。在大学阶段我没有获得任何评估和支持,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压迫、更多侵占隐私、更多强制社交。入学第一周,所有学生都需要做心理测试。出于自我保护,我肯定不会如实填写,这会带来很多麻烦,比如说停学。但辅导员依然找到我’谈心’,认为要么我开玩笑,要么我不正常。”

“为什么?”

“可能有两个原因。因为那份几百道题的测验加入了测谎指标,会重复出现相关性较高的问题,如果答案前后不一,就说明了矛盾。我确实没有仔细斟酌,统一答案。第二个原因——我觉得这点更重要——我把心路历程分享给新认识的同学,并且开玩笑说,傻子都知道。是的,我的傲慢害了我。”

珍妮问道:“为什么你认为是对方告密?”

行白轻笑,“如果不是其他受害者在毕业时撕破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非常称职的间谍。”

她碰了碰杯托,液体表面荡起波纹。

珍妮谨慎评价:“厉害的人。”

行白点头,“我从她身上学到心口不一,然后获得了最常用的两个表演面具——傲慢无知的十六岁女孩,诚实,多愁善感,又害怕别人的感性行为;冲动焦虑的二十六岁女士,喜欢假装镇定,有被害幻想,认为没有人在说真心话。既然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你就能猜到我现在使用的是哪种。”

珍妮感叹,“我真希望是前一种。”

“那我随时都会挤出眼泪,”行白恰当表现幽默,“但如果用刻度尺划分,我的悲伤绝对没有十分之三,依然能正常思考、流利对话。”

珍妮听完故事,终于发表意见,“你希望伪装成她那样的人,或者说,你羡慕她玩弄人际关系的水平。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看法?她从不同人身上获利吗?”

行白眯眼,似乎想从珍妮脸上寻找她的影子,“是,理想状态的人际关系需要互惠和合作,她很擅长从细微处赚取多数利益,没人能抗衡,然后积少成多,最后反过来倾轧、抢夺合作者的机会。”

行白总结,“就像是永恒定理,你永远是吃亏的那一个。”

珍妮建议:“可能你从她那里学会如何分辨好人坏人,我依然建议你远离她,与她相处也许会加重你面对人际关系时的焦虑和不自信。”

“很难说,”行白沉思,“她无处不在,当你和她的人际关系网出现联系,她就会变成隐形的追踪者,最出色的猎手。她的一言一行就像蝴蝶煽动翅膀引起热带风暴那样干扰你,或者一辈子拿刀追杀你的蜗牛。我也不能相信其他人和她不同,人们多少具备类似的特质……抱歉,我尽力不去思考迫害幻想。”

珍妮:“每个人都想利用你?”

行白先是点头,又摇头,“我不确定,但我很讨厌这个可能性。”

所以她需要独处,在特定时间切断一切社会关系。因为她的社交成功度往往取决于智力成果,而非天生本能。

人数越多,细节几何倍增长,机器总会超负荷。

珍妮:“所以你觉得社交无意义?”

行白可能沉默了接近一分钟,“所以我觉得社交无意义……我曾经以为我是正常人,而不是现在这种……”

她避开眼神,冷漠地说出那个词,“……废物。”

“哦,孩子……”珍妮整体客观和镇定,流露出一丝同情。不知道真情流露,还是为了让咨询者感受到咨询师的共情。

“停,我知道不能贬低自己,”行白重重扯自己的头发,“*,我憋了很久了。”

“曾经我以为学术研究不需要人际关系,事实恰恰相反,它是和人情关系最严丝合缝的那一类工作。举例来说,面对一项课题或者基金,你没法单打独斗,从选题、资金、获取数据到撰写投稿,很少由全能的人独立包揽,既追求成果,又追求速度,就必须明智地合作。”

“而我恐惧交流——就像是跑不快的羊,不会游泳的鱼,我就是做不到,没有任何理由。”

行白反问自己,“如果这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我知道这个病可能是因为大脑缺陷,小脑、杏仁核……管它哪一部分缺失,但别人就是带着缺陷还是活得很好,我都不一定有病!我是说——”

“嘿,让你抱歉了,我可能就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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