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闭时慕乐和往旁边挪了半步,给进来的人让了个身位。融旭站到他身边后转身,跟他面朝同一方向,然后转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来喊你吃饭。”慕乐和瞥了他一眼,说,“怕你忙到忘记吃饭,饿死了。”
这话语气不善,融旭干笑了两声,说:“谢谢。”
慕乐和不想听他说这句,他蹙了蹙眉,紧闭嘴唇,不说话了。
电梯中途未停,一路直降到一楼。电梯停稳之前有轻微上下晃动,几乎不可察觉,但融旭大概是头被撞后有一些后遗症,受到影响晕了一下,面前门还没开身子忽然就往前一倾,好在眩晕感仅是电流般闪现刹那,他很快稳住身形。
重新站好后融旭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时,慕乐和从身旁伸出一只手,说:“我扶你吧,老大爷。”
“过分了,我还那么年轻。”融旭抬眼看向他,笑道。
电梯门开了,慕乐和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搀扶”了出来。
这劲儿可对老人家不太友好。融旭心想。
“你的头真的没事吧?”慕乐和一边拉着他走一边说,眼睛不时朝旁边瞟,“摔得很重吗?脑子没撞坏吧?”
融旭由着他牵着自己走,笑着回答:“还好,就是往浴缸上面磕了一下,都没出血。”
“不过我也后怕,要是再来这么一下,我可能就得变笨了。”
“嗯哼~”
融旭看着此时正专心看路的慕乐和,他突然想让对方再多分心一点,再多朝自己望几眼,再多关心自己一点,于是他说:“毕竟之前这破脑袋就撞过一次,那次撞得还蛮狠的。”
拿过往的痛楚去博同情,也太贱了吧。融旭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但他确实博得了关注。慕乐和问:“嗯?怎么弄的?”
“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融旭说。
“跳台阶吗?”慕乐和问。
融旭笑了笑,说:“是啊。”
“那你之前还拉着我跳台阶?!存心想拉人垫背是吧!”慕乐和太阳穴猛地一跳,暴起吼道:“我看你脑子是真的摔坏了!”
“哈哈哈哈!”
看着面前背对自己气鼓鼓往前走的身影,低头盯着那只将自己手腕抓紧的手,融旭很开心。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但笑过之后,他又想起了些不那么开心的事——那是相当痛苦的回忆呀。
一年前,融家人忽然找上门来,叱令他一周内收拾好东西办好转校手续,然后改头换面以融家二少爷的身份回归大宅。就在他被接回去的前天晚上,他在一个满溢着桂花香的公园里、自铺满树叶与金花的长石阶中间滚落。
满身狼藉,满头是血。
他知道推他的人是谁,他在红色的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那个镇定从容地站在石阶最上方注视他的人——她的眼神里无一丝友善,全是狠戾。
第二天他就在床边见到了来探望他的妹妹融荇,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融旭没有告诉父亲真相。他始终觉得父亲知道真相。
走到半路,头又隐隐作痛,左边右边一起痛。但当慕乐和回头时,他立马恢复笑盈盈的模样,好像疼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融旭想:怎么这时想起来了呢?不是已经决定淡忘了吗?
而且自己怎么就把这样痛苦的事打个补丁当笑话轻而易举地分享了?真是不可思议。
两人到了食堂,食堂一楼中庭已经空了一半位置,留校的学生都早早吃完饭,三三两两找地方自由活动,或各自休息去了。
融旭和慕乐和两个人两个餐盘占据了一整张长桌,慢慢的,人越走越多,周围越来越空旷开阔,坐在中间的两个人显得尤其突出。
并且,随着高亢“噪声”的到来,一些还未离开的学生视线都被吸引到这边。
“哇哇哇哇!让我看看会长吃的什么好东西!”贺高驰如鬼影一般从融旭身后出现。
慕乐和坐在融旭对面,早就看到了他,所以事先提醒了融旭,说:“这家伙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小心他吓人。”因此当贺高驰出现在背后时,融旭并没有受惊,还笑呵呵转头问他吃饭没,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贺高驰笑嘻嘻说不用,他已经吃过了。
接着,贺高驰双手撑在融旭肩上,眯眼仔细盯着桌子对面抬头瞪他的人,“我刚刚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是有人在背后偷偷夸我帅吗?”
慕乐和嘴角一抽,“想多了。”
融旭仰起头说:“我们刚刚聊到你了。”
“真的假的!?”贺高驰低头与他对视,捏住手掌下的肩膀惊讶地张大嘴。
以慕乐和的角度来看,这会儿融旭就好像靠在贺高驰怀里一样。再看贺高驰花言巧语、一脸谄媚地哄着融旭说话,问他“聊了什么”,那双手还在融旭肩上捏来捏去,慕乐和觉得很不爽。
融旭似乎被按摩得很舒服,十分自然地与站在身后的人搭话。
在贺高驰出现之前,他们真的讨论了他,那会儿慕乐和还说了一些关于他的好话,毕竟贺高驰算个好人,而且不仅贺高驰说过想跟融旭交朋友,融旭似乎也有跟对方交好的意向。但是现在,慕乐和只觉得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