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又称表白季，从大考结束的那声铃响开始，学院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陆续为自己的萌动的心灵买单。他们带着一腔热诚，怀揣忐忑不安，或者拥抱超凡的自信，亲手向暗恋的同学、倾慕的前辈、关注的学妹递上一封信，用手机发一条短信，然后相约在彼此熟悉的角落，寻求傍晚离校前不被打扰的一次浪漫体验。

只可惜，素来有“最美晚霞观景处”之称的学生会天台被承包了。

席连静和几个一年级的小干事举着“维修中”的牌子、拉着警戒线在一楼守着电梯进出口，费尽口舌与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周旋，岚馨和融旭则在学生会与天台连接的楼梯间内休闲如度假地驻守着。

岚馨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搬来一套折叠桌椅，还配了一套茶具和一盘点心，一边泡茶一边与融旭闲聊，既打发时间又不会无聊，并且遇到那些愿意舍弃电梯携手爬十三层楼的学生们，还能给他们两块点心当做嘉奖以示安慰，冲淡他们无功而返的心理。

“这块软曲奇好好吃啊！”融旭没忍住，在岚馨的极力推举下把原本要留下送人的曲奇吃掉了。

“对吧？我周末的时候刚改进的配方！”岚馨高兴道，“就连竹雯学姐都赞不绝口呢！”

竹雯前天找了岚馨，希望他能跟融旭一起守天台大门，倒不是说她信不过融旭，融旭答应下来的事他肯定会认真做好，不过有岚馨从旁协助，融旭应该会更安心一点，她也能更更放宽心一些。

今天的晚霞呈橘紫色渐变，带有一种中毒般迷幻的感觉。

岚馨往茶壶里导入烧好的热水，水流与楼梯间上方半格窗中穿透的暮色相撞，好似给壶中倒入颜料。

岚馨盖上茶壶盖子，仰头朝那半格天窗看去，笑着说：“要是天是粉色的就更有告白的氛围了。”

融旭点了点头，而后，他想起半小时前竹雯和莫承泽离开时，那会儿窗外还没有鲜明的暖色——

竹雯和莫承泽是抢在考试铃响后、众人还在考场教室周围与同学激动交谈时便迅速抵达天台，用五分钟完成告白与被告白、拒绝与被拒绝全套流程。

那时还不到五点，天还呈浅蓝色。

竹雯从天台离开，从楼梯上走下来时，岚馨朝她递了一块软曲奇，轻声问道：“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竹雯一把夺过曲奇，面带笑容耸了下鼻子，“我可坚强了！”

话音刚落，拒绝她表白的人也紧随其后从楼梯上走下来。三人纷纷转头朝莫承泽看去。

莫承泽右手搭在楼梯扶手上，随脚步向下一步步滑落，“是该坚强，如果因为被一个同性恋拒绝而受遭打击，那可真是逊弊了。”在三人的惊讶的目光注视下，莫承泽表情放松，坦然笑道。

竹雯着急地转身迈上一步，“副会长，你没必要…！”结果被莫承泽往前伸手一挡，“没必要”后面的话全都吞回到嘴里去了。

莫承泽一边往下走，一边说：“我喜欢alpha的信息素，我的性取向是alpha。”

“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把这事告诉其他人……”走到摆放折叠茶桌的平层后，莫承泽弯腰捏了捏融旭的肩，笑问：“对吧，会长？”

融旭在他手搭上来的一刻，瞳孔正好映入莫承泽的微笑，整个人冷不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副会长…应该不会喜欢我吧？”融旭玩笑道，说完自己嘴角还猛地一抽。

莫承泽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会长也有这么自恋的一面啊！”

“听说会长的信息素是昙花香？我确实挺喜欢的。”他拍了拍融旭的肩膀，随后直起腰，低头看向僵在椅子上的人，说：“可是自从会长继位之后，我就再也没闻过昙花味的信息素了，想来，还有点怀念~”

闻言，竹雯和岚馨也是面色一变，二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思考与灵光。

最后，莫承泽挥着手下楼，在离开时不留残念地揭示：“没想到吧，融瑛会长可不是什么保守派，她本人是个隐藏香水党，哈哈~”

在莫承泽离开后，楼梯间里捧着茶杯的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尴尬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讨论起了莫承泽和融瑛的八卦：

当年莫承泽到底喜没喜欢过融瑛？他是自愿臣服于融瑛自愿被利用的吗？还是说融瑛早早就抓住了他的把柄，故意释放信息素牢牢把莫承泽套住？那样的话，融瑛前会长确实很有心机啊……

“你喜欢的副会长可真有心机啊……”岚馨抿了一口茶后语气凝重道。

竹雯瞪大眼睛，难得开口即爆出一声脏话：“靠！不是融瑛心机吗？！”

岚馨捏着茶杯杯柄放在下巴前摇了摇头，闭眸像在品香，一句“非也非也”装得有模有样，“他留下那一番实诚话就拍拍屁股抽身走人，让我们仨在这头脑风暴胡思乱想，还是莫副会长手段高明！”

在一通争论前会长和副会长谁更有心机之后，竹雯郁闷地带着一小袋软曲奇离开了楼梯间。彼时离暮色降临还有大半个小时。

至于融旭和岚馨两人为什么还坚守在这个楼梯口的守楼岗位上，主要是为学生们的安全着想——毕竟刚考完试，学生们难免情绪激动，为了防止乐极生悲的事件发生，天台还是暂时封锁比较好。

而且开放天台不仅会导致天台人满为患，浪漫的氛围也会跟着大打折扣。

只是浪漫本身并不会消失，只会随人随心境迁移。许多学生爬楼梯到十二层半发现上不了天台，领了“安慰奖”软曲奇后便到下层的楼梯间，找个有天窗的位置，并排坐在铺照暮色的楼梯上，肩靠着肩，头靠着头，一人一口吃着点心，说着真心，甜蜜依旧。

天黑时，楼梯间里的声控白炽灯赶走了成双成对的新老学生情侣们。

在和岚馨收拾桌椅时，融旭接了一通慕乐和打来的电话，慕乐和问：“那俩人的表白还没结束吗？”

融旭说：“早就结束了。”

然后慕乐和就把电话挂了。

就在融旭恍惚的时候，岚馨“噗”地笑了，说：“你让人等你好久啊。”

融旭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没让他等，而且今天学校提前放学，他不喜欢那种闹哄哄的氛围，应该早点离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