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乐和再度张嘴,咬唇,再张嘴,说:“我要跳男步。”
融旭愣了一下,笑着说:“可以。”
慕乐和眼神闪烁地往满月舞台的方向瞥了一眼,合舞者们配合着音乐跳着慢而轻盈的舞步,看上去如此温馨和谐。
“……人太多了,不想跳。”
最后他们没有跳舞就离开了广场。
从广场离开后,二人沿着绿化带人行道漫步。他们默契地往灯光稍显没那么明亮的方向走,往人少的地方走。在此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走到一个虫鸣漫没的公园,在一处仅一盏黄澄澄的路灯照射的石砖平地上停下。
如此泛黄的灯光属实少见,慕乐和在想,自己是不是曾经来过这个公园?
一年前他在一盏灯光同样焦黄的路灯下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培鹰上学。
如果这是同一个公园的话,南门那边有个禁止停车的告示牌,告示牌边上是一道长石阶,长石阶两边种满了桂花……
对了,融旭好像喜欢桂花来着?
啊啊为什么又想到他……明明跟他无关,却总是像这样突然在自己脑海中冒出来……惹人烦……
总而言之,慕乐和对那个种满桂花的公园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第一次不知不觉、误打误撞走到那边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吓人状况——他在石阶前见到了一个倒地昏迷、面容被血糊去一半的人。在确定鼻息之前,在慕乐和眼里一动不动的“它”更像是一具流浪汉尸体。
那天晚上他背着磕破脑袋生死未卜的“流浪汉”去到附近的一个小诊所,中途“流浪汉”好像醒了,把人安置到诊所后他就赶着最后一趟公交车回家了。
第二天他再去诊所,那人已经不在了,公园石阶下面的那摊血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晚上的经历如此惊奇虚幻,就像做了场梦一样,如果不是衣服上确实沾了血,慕乐和真的会把它当成梦然后忘掉,毕竟又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见慕乐和望着灯光下旋转好似在跳舞的飞蛾走神,融旭犹豫了一会儿,问:“困了吗?要不要现在打车回去?”
“不是,”慕乐和摇摇头,转头看向他,“我在想东西。”
“嗯?想什么?”
“想人。”
融旭看着慕乐和那双因仰起头而被一瞬照亮的眼睛,焦急地想要探明那乌黑之中究竟是谁的身影,“是在想我吗?”一说完,立马又慌张地笑着补了一句:“还是想别人?”
慕乐和肯定已经把他看穿了,他眨了眨眼后竟老实地认真地点了下头。可他点头的部分究竟是前一问还是后一问?
太模棱两可了。不甘心。
抱着不单纯的心思,融旭牵起嘴角,以玩笑的口吻道:“诶~不是在想我吗?”
“不是。”
上扬的嘴唇逐渐放平,融旭无话可说了。
“你不是就站在我面前吗?”慕乐和说。
眼前的人是具体的,所以不需要想象,是这个意思吗?
融旭不确定,不敢确定。但砰砰直跳的心脏鼓弄出比阴暗处虫鸣更具穿透力的响声,不断影响着他的大脑进行判断。尤其是此时慕乐和朝他伸出了掌心向上的右手——
“现在这里没人,不邀请我跳舞吗?”
已经伸出手……却……我邀请吗?好像有点怪?
融旭觉得有点好笑,不由得笑了一下,随即伸手搭上面前的手。
融旭虽然男女步都有打下基础,但以女步方做领导教男步还是第一次,感觉非常微妙。
而且,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跳舞只顾盯脚的人,看慕乐和如此笨拙单纯的模样,他的心里总抑制不住涌出许多更为微妙的情绪。
他想:是我不够愚钝,不能忽略那些模棱两可;我也不够聪明果敢,明知被钓着却不能决绝抽身。
好残忍啊,悦悦……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又这么狡猾……
慕乐和抬头时看到了他被灯光勾勒泛黄的脸色,“我跳得很差吗?你怎么这副表情?”
“嗯,”融旭一脸沉闷地苦笑着说,“你又踩我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