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机息屏,关易都觉得自己还在梦中,晏辰彧亲吻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
夜里他梦到了晏辰彧,梦到他温凉的手帮他缓解炙热的身体,滚烫的呼吸扑在面颊闷着喘不上气。
这里一定不是他家。关易想。
床好软,他像躺进黄昏荡漾的海水里,在涨潮时沉沦。
闹铃响了,梦境破碎。关易起床关掉床头灯,今天要去趟医院,主治医生说来了位领域大牛,对爷爷的病情很感兴趣。
他昨晚睡觉前查了很多与这位医生有关的信息,有许多神经科疾病研究突破性成果。
坐地铁路上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晏辰彧,没想到他瞬间打来电话。
他说:“听我舅提起过,的确是很优秀的医生,等我回去应该可以到家里见爷爷了。”
地铁走到地面上,阳光照进来打在手机屏幕,晏辰彧的面孔就在这段光影里,他在忙着什么,没在看屏幕。
关易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贴近,小声叫他名字:“晏辰彧,遇到你的每一天我都很幸运。”
晏辰彧转过头笑笑。
“希望你永远快乐。”
他带着转椅往后退了几步,拿起手机问他到医院了吗。
“马上就到住院部了。”
医生来得很早,已经在老爷子病房,见到他详细讲了一遍治疗方案,听起来情况似乎很乐观。
“请问医药费大概多少?”此刻,他只剩这个问题要担心。
这段时间下来原来的主治医生已经和他比较熟了,拉住他详细解释费用分成,是可以担负起的数字,上次充进去的钱还够。
“小易!”老爷子在病房里喊,“我看着你跟小晏打电话呢,给我瞅瞅。”
医生离开,他才去注意手机,视频电话还在线,晏辰彧什么都不做,一手支颐在看他。
“听到爷爷叫我。”他说。
现在老爷子每次见到晏辰彧也会叫孙子,病友也经常调侃说他有两个好孙子。
关易收拾爷爷东西的时候,晏辰彧一直陪老爷子聊天,老爷子的笑声在楼道隐约听得见。
他正在倒热水的时候,晏辰彧那边传出很大的声响。
晏辰彧说有事要离开,在挂掉瞬间好像还有尖叫声,关易正打算问,电话已经断线。
“等他处理好会告诉你。”老爷子说。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总是不踏实,做事也忧心忡忡。
下午闻则来了,放下东西悄悄走到他背后,在耳边喊了一嗓子。
“想什么呢。”
“单纯是发呆。”关易回身瞧见地方放的大包小包,“你不用带这些,拿回去吧。”
“这不是天气转凉,我给爷爷带些厚衣服来么,买都买了退不回去。”闻则拉出椅子大喇喇坐下,“不穿你就扔了吧。”
一副耍赖样。
“羽绒服都准备好了,你真打算让我在这常住啊。” 老爷子哼笑着,“冬天我差不多就回家了。”
“回家好啊!”闻则一个劲拽着椅子往病床凑,“到时候咱一块吃火锅过年。”
闻则话特别密,有他在,老爷子的嘴一下午没合拢过。
晏辰彧发来信息告诉他刚才晏母闹着不吃药,他过去安慰。
对他说,勿挂念,闲时联系。
闻则说要回家了,余光瞟到旁边那位对着手机莫名微笑。
拉起关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高中毕业我不打算继续读了,想去做纹身师,原创纹身师。”
他们在花园长椅坐下来,闻则从手机里翻出几张图。
“都是我最近画的,怎么样?”
关易被一副水墨风图案吸引,尺寸不大,适合在大臂这样的位置。
日月更替,光影推移,星碎其间。
闻则继续说道:“当初是想考进技术学校学武器修理,现在我觉得相比起梦想更应该过好生活。”
说着笑了下:“再说,我这技术学校维修最低等的武器算什么梦想。”
“如果纹身是你喜欢做的事,我当然支持。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梦想,人不分高低贵贱,所以梦想也是如此。”关易将手机还给他,“很好看,我很喜欢这张。”
“好。”闻则枕着双臂,仰躺在椅背上,“预祝我们未来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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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满地银杏叶染成更浓的金色,是比《日出印象》更强烈的色彩,溢满胸口,令他无所适从。
关易坐在马路牙子上,默默摸着耳骨上的抑压器,它似乎从来不会变热。
手机亮了又暗,天色逐渐挂上黛色。他坐在那里看了很久,看路人行色匆匆。
终于拿起手机,问晏辰彧在忙吗?
晏辰彧没回答,直接打进视频电话。
“我以为你在忙。”看到关易和树根为伴,“你怎么坐在地上?”
关易晃了晃腿,没想到怎么说。
“路边热闹点。”
“为什么不打给我呢。”晏辰彧问,“你打给我都会接。”
“怕你有事要忙。”
晏辰彧依靠在门框,深邃的目光宛如实质一般,紧锁在他脸上。
“你想我了吗?”
“我……只是有点无聊。”关易顾左右而言他。
“小易看着我。”晏辰彧嗓音冷隽,“你可以肆意表达自己的感情,想我可以直接说。同样,讨厌我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多想想自己,嗯?”
关易木讷地点点头,暗忖着。
“如果你不想我。”
关易抬眉。
晏辰彧的唇在眼眸之间翕张。
“可是我想你,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