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过雨，空气中充斥着雨水味道。阳光自云层碎进，描摹出彩虹轮廓，今天有难得的双子彩虹，关易正在拍照记录这份特别。

“易工。”身后有人叫他。

“休假计划是什么，借我参考参考呗。”

新项目结束，这次他们会有段漫长假期。关易算是研究组里走得晚的，这会可能也就他们俩还在这里了。

他说没想好。

两人先聊着，拉着行李箱走出基地，铁艺门虹膜识别后左右退开，出现熟悉的面孔，他手捧红山茶孑孑而立。

“欢迎。”晏辰彧长腿一迈就站在了他面前。

关易接住花仔细研究了一番：“不是你养得那些花？”

“怎么可能随便采几枝就送给你。”晏辰彧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不过我家里的山茶花确实养得还不错，如果你还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关易没再说话了，他听得出晏辰彧话里有话。上次见面，他说自己的山茶花因为过去太多年已经死掉了，今天晏辰彧告诉他自己的还不错，什么意思他都清楚。

“想今天就回还是在这先住下？”晏辰彧问他。

“这里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吗？”关易问完就后悔了，明明自己在这里生活三年却问别人有没有推荐。

他张了张唇打算找补一下，已经晚了。

“中区的镜湖听说很美，附近还有几家点心挺有特色。”晏辰彧把他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一手撑在箱盖上，看着他，“想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样子太认真，关易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

车上杯架里放了两杯冰饮，水珠挂在外壁慢慢滚落。看着看着，视野里那杯就被拿了起来递到自己面前。

“杨梅汁，新出的味道。解解暑？”晏辰彧在看关易的脸，他皮肤白，此刻脸颊被晒得泛粉，脖子也有点红。

“谢谢。”关易拿着便安安静静坐在边上喝，不做打扰，就像被饮料哄好的孩子。

他无意间看到导航，规划的路线图看不到尽头，好奇问：“那里远吗？”

“不算近，大概两小时的路。”

他们都安静了一会，关易放下杨梅汁蹭了蹭手指，蹭掉水渍，“谢谢你这几年帮我照顾爷爷。”

晏辰彧展开笑颜：“看来信你都看了。”

关易不置可否。

他们路过了景区指示牌，沿着指使开下高速。

“假期有什么打算？”晏辰彧问。

“想过去旅行，有些事情应该一个人静下来想想。”

晏辰彧不再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更紧。

镜湖入口在他们下高速进辅路没多久就到了，园区门口简介铺设了许多摄影作品，无论是哪个时间段，水天相接与周围的景都能形成美妙的画卷。

下车前晏辰彧接到一通电话。

“派你过来做任务，找我干什么？”

“不去，没空。”

这会的晏辰彧好像变了个人，眉宇在阳光下变得锋利，只剩下刻薄和疏远。

“有工作要忙吗？”他轻声问。

晏辰彧再看回来时，又变得温和了，微笑着：“同事来这儿办事，知道我也在想叫我一起。”

“进去吧。”

去往湖的路上零星有几家店，可能就是晏辰彧找攻略时推荐的，关易买了一包炸酸奶、栗子蛋糕、麻糍和当地特色的樱花酪。

手里捧着东西他突然笑了，觉得自己没出息。

“要奔三的人，还买着小吃边走边吃。”

“没人说过室外禁止吃东西。”晏辰彧抽出纸巾帮他擦嘴角，最后一瞬间轻抚了下他的面颊，“而且你……好像只在我这里这样。”

关易咀嚼的动作停了停，没深究晏辰彧怎么知道的，只是回想起来确实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会。

他低着头淡淡笑了下，晏辰彧看不到。

把手里吃的递给他：“尝尝，刚好有两个勺子。”

晏辰彧应邀蒯了一勺，没放到自己嘴里，而是碰了一下关易的唇，关易怕边上人看到，急忙张嘴接受了投喂。晏辰彧眉眼都在笑，满意了。

他们来得时间正是樱花茂盛的日子，错落展开的花枝上挂满花朵，晏辰彧抬手撩开树枝，有花瓣掉了，关易帮他捻走肩上的花。

此时镜湖就在眼前，在繁茂的树林和樱花环绕之间，这会太阳一半已经被山巅遮蔽，连绵山脊、山林和花在湖中倒影像是相框，日光和火烧云是主景。

湖边还有没人坐的长椅，他们在那坐下，燕子低飞掀起水上涟漪，关易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合得来的人。

仿佛他们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多年再见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客套的关心。

“关易，是因为我之前的事情吗，我真不是那种人，毕业后我就去参加封闭训练了，然后大大小小的行动。”

关易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之前的事”指什么，他说你别误会：“我没有觉得你是不专一的人。”

太阳现在几乎要完全被山挡住，光线不如刚才亮，他买的小吃也快吃完了，林荫里的蝉争来吵去有说不完的话。

包装袋被关易揉得皱皱巴巴，他注视着湖中心最亮的一块地方，叫了声晏辰彧名字：“每封信我都看了，夜以继日的工作让我这三年都没去考虑过我们之间的事情，当然你也可以当做是我在逃避。”

“还有，很少有人会把孩子之间的感情当做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一直铭记吧。我觉得我们那时的感情是模糊的，现在回想我觉得是青春期的萌芽，是好感，和长久以后记忆反馈给我们的美化后的结果。”

晏辰彧从他手里拿走包装袋：“看到你现在不再回避感情我很开心，但是你现在对于感情也太过于理性了。”

“理性不好吗？”

晏辰彧笑笑：“理性很好。”

身后的鸟不知道被什么惊到了，突然飞起，树叶沙沙响。

“所以假期旅行，会把我的事情提上日程么。”树叶形成的茂密阴影落到晏辰彧脸上，看起来有些失落。

他没等他回答，问完就去扔垃圾了。

他们在机场附近订了酒店，关易本来想自己订的晏辰彧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到地方才得知他俩要一起住顶楼套房，晏辰彧说下边那些房间不舒服，而且套房里不止一间卧室。

关易还是想问问有没有其他房间，前台看他们商量着突然目光冲自己这边来了，不紧不慢露出职业微笑，说今夜房间都满了，可能最近航班安排太多。

到了房间晏辰彧拉着他的行李强制把主卧安排给他，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关易洗完澡后没出去过所以这晚他们都没再说过话，夜里因为灯光有点晃眼，他睡得不算踏实隐约知道晏辰彧进来过，帮他调好睡前怎么调都找不到适合的夜灯光线，然后指尖触碰了一下他的唇。

翌日他又被安排上晏辰彧的私人飞机，晏辰彧告诉他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他怎么样？”印象里他是安静，美丽的。

“走了，我大学毕业那晚自杀了。”晏辰彧说这件事的样子看着没有任何一丝低落。

关易说抱歉，晏辰彧反倒笑了，说“没什么，他留在这里更痛苦，现在只是去了让他开心的地方罢了。”

乘务人员讲述完注意事项，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云层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却无法真正触及。

晏辰彧问他需不需要甜酒，为他推荐了一杯，说可以助眠，关易没有拒绝，只是小小一杯他喝完就有些迷离了，盖上毛毯说要睡一会。

关易昨晚睡挺好，今天本来不困，但是喝了酒，他就很难醒了，再醒来机舱光线已经很暗，他发现自己靠在晏辰彧肩上，余光看得到呼吸时候胸脯起伏的节奏，鼻喉里慢慢飘进晏辰彧的信息素。他抬了抬头，晏辰彧虽然是半躺着，但是姿势很端正，关易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靠着才让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他轻手轻脚想起来，晏辰彧似乎感受到变化，鼻息之间哼了几声倏地牵住他的手拉到胸前，呼吸又变回平静，关易只好继续这样待着。

在晏辰彧胸前躺着躺着又睡了一觉，醒来后晏辰彧也已经醒了，他抽回胳膊想起来了，一抽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手成了十指相扣的样子。

关易用质问的眼神看晏辰彧，晏辰彧歪了歪头：“我醒来就是这样，你没让我松手我也不太愿意松，就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