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害怕。
畏惧从瞳孔里发散出来,被沈青烛捕捉到,她冷笑了一声,将人搂在怀里。
死命地,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疯狂又放肆。
鼻尖抵在她脆弱的脖颈,细细闻了闻。
好像有一点气味,是原本不属于她的。
可沈青烛还是掩饰住心里的溃不成军,松开那勒人的怀抱,勉力笑了笑:“往后,还是不要去这么久了。这么喜欢说书,下次我陪着你去。”
容不得郑微拒绝。
她挪开目光,脚步沉重,挪向床榻。
郑微看着她颓败的身子,心中酸涩不已:“你为何要这般待自己?”
沈青烛无力地躺在床上,闻言够了勾唇,却不像是在笑:“你早些回来,我便不会这样。”
“这次,你真的让我等得有些急了。”
郑微低眉敛眸道:“我买了礼物送你。”
沈青烛瞳孔放大,像是怔了怔,这时的笑才真的柔和起来,身子依旧冰冷,心却开始回暖。她低着声,生怕将人吓到:“怎么不拿来给我看看?”
郑微咬着唇角,压着心中的委屈,叫小婵将那素簪拿来。她手中持簪,默默走到沈青烛面前。
沈青烛看见她手中拿着的物什,笑了笑,从榻上起身:“是簪子啊,我很喜欢,谢谢阿微。”她偏头,将发上丝绦扯下来:“阿微,替我簪上。”
郑微应了声好,乖乖替她挽发。
那三千青丝也是冰冷的,握在手里,只觉得像是深海中的水草,带着凛冬的湿凉,沾染着病态的冷清。
“好看么?”沈青烛问。眼梢的红已经慢慢褪下一些,可眸子依旧猩红得可怖。但她在笑,笑得温婉动人,仿佛方才狠厉发疯的人不是她。
郑微说:“好看。”声音沙哑,语气低沉。
落在沈青烛耳里,显得那么言不由衷。
可她仍是笑着。
明明越笑,越显得凄凉。
明明越装作坚强和不在意,越显得虚假小气又偏执。
明明越想要忽略身子的不适,心里就越翻涌难受。
郑微的指尖落在沈青烛的眼角,轻轻摩挲着。
“不要哭,沈青烛。”
两行清泪应声而下。
“你病才好,怎么能吹风?往后若是想要出去透气,也要记得穿好衣裳。”
“我冷……阿微,我好冷啊。”
郑微将人揽进怀里,心疼得想跟着她一起落泪。
可两人身子都是冷的。她哄着沈青烛捂进被子里,又叫元宵煮来姜汤,喂沈青烛喝下。
沈青烛有些昏沉,眼皮耷拉着,手却紧紧攥着郑微的手腕,不让她走。
“我不会走的,阿烛。我守在你身边,等你病好,我们一起出去。我们去听说书,去逛首饰铺子,去喝茶听戏。”
沈青烛半睡半醒间轻声应好。神色恬静敛然,之前的戾气也烟消云散了。
待人睡着,郑微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方才起身,悄悄去了隔壁书房。
小婵将那些医书放置在那。
郑微虽求着祝璃帮自己,却仍不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
求人不如求己。
虽一时半会学不会什么,但知道一些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能对沈青烛的身子大概有些了解,她心里也会有底一些。
坐在案边,将心底的苦涩默默咽下,晦涩难懂的医书逐字拆解铭记于心。
就当是,一无是处的她,能为沈青烛多做一点是一点吧。
总要有些长处,总要有些价值,才配留在沈府,才配站在沈青烛的身边,才有希望和她平起平坐。
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