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微便挑着些无关紧要的应付了几句。
沈青烛不知是不是吹了风的缘故,身子极度疲乏,和她说了会话又睡了过去。
眸子都阖上了,依旧要嗫嚅着嘱咐:“你若要看书,在这屋里看,别去书房里。”
郑微没应声,她还想要继续看那医书,却不想让沈青烛知道。
她觉得自己愚笨,并不像沈青烛以为的那样有天赋。她虽能在心里大言不惭地说要励志学会些什么,却绝不敢让沈青烛知道了笑话她。
她知道自不量力,可想着勤能补拙,仔细钻研并非无用功,日子久了总会有所悟的。
只是榻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人啊,希望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等她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书一看便到了半夜。
郑微眼睛实在疼的不行,这蜡烛都要燃尽,她将其吹灭,随手披了件外衣起身出去,想要透透气。
沈青烛的屋子仍亮着光。
想了想,还是进去瞧瞧。
元宵正拧着帕子替沈青烛擦脸,面色担忧。
见郑微蹑手蹑脚进来,朝床上的人一抬下巴,低声道:“睡着了,可是身子又烫起来。”
“都是白日里吹了风受凉了。”郑微应道,心里却有些歉疚。她接过帕子轻轻擦拭沈青烛的脸颊脖颈。
指尖触到那滚烫的肌肤,被灼的退了几分,又覆了上去,怜惜地抚了抚。
“姑娘也要睡了么?可要叫小婵伺候你洗漱?”
“不必。”郑微摇头,她想去院子里散心。却没出声,似是怕阖眸安睡的人听见。
她默默起身,打开房门去了屋外。
今夜无风,一切寂静得苍凉。
郑微提着一盏灯,慢慢走到那亭中,拿帕子擦拭那石凳,静静坐了会,却觉得身子愈发冷了。又起身沿着小道慢慢走,直至一道院门处停下。
这院门不是郑微平日出去集市的那道,而是通向沈府其他院落的门。
手不自觉落在门栓上。
她来了沈府一月有余,却不知道除了沈青烛这处院子,其他地方究竟是什么情境。心中不免好奇。
却还是怕僭越,正要转身离开。
陡然听见一声叩门声。
轻微的,像是在试探,也像是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郑微心中惊怕,站在原地不敢应声。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是少女刻意压低但依旧甜糯的语声。
“元宵!元宵在不在?”
郑微正欲回答,却又听见年纪稍长的另一人的声音响起:“小姐,我们回去吧。元宵这么晚肯定已经睡下,怎么会来这院门口守着?”
少女语气娇蛮:“万一呢!”
另一人应当是个婢子,这少女被称为小姐,自然就是沈喻。
是沈青烛印象中软糯可爱的阿喻,是元宵口中亭亭玉立初长成的三小姐。
那婢子话语间难掩笑意:“小姐,你要拜访青烛小姐大可以挑个青天白日,何必这般鬼鬼祟祟的。难道青烛小姐还会拒你于门外么?”
“姐姐往日拒绝我还拒绝的少么!还不是前几日听到爹娘在说姐姐病了,我才这般着急。元宵姐姐又不出来,我左右见不到她,所以才这般偷偷摸摸的。你以为我想吗!”
说着,沈喻又叩了叩门,这回声音大了许多。
郑微挪动脚步走近,琢磨着如何开口才不会吓到对面的人。
“……是沈喻小姐么?”
对面的人非但没被吓到,反倒十分高兴。
“是是是!元宵姐姐是么?姐姐还好么,我听闻她病了。”
郑微往沈青烛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屋内烛光微暗,阴郁而脆弱,像是也被那病气缠上了身。
沈喻半晌没听见对面的人回话,倒是先听到了一声叹息,还以为沈青烛出了什么事,急的声音都带上哭腔。
“怎么了,姐姐到底怎么了!”
“沈小姐已经睡下了,身子仍不大好,却并不算危重。三小姐少安毋躁,若是想要探望,明日来这里,我为你开门。”
少女的情绪总是转变得迅速,闻言又明媚起来:“好啊,那我们说好了,你明日说什么都要给我开门。”
“自然。”郑微答得笃定。她自作主张替沈青烛应下,丝毫不怕她生气。
郑微总觉得,若是有家人来探望,沈青烛应当会好受些吧?
她独自病了这么久,身边除了元宵和郑微,一个关心她的人也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不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