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叶子羽席地而坐,随手抓了把小石子,掷出一颗打在温子行脚边,“这事儿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说来话长,你要站着听?”
温子行狐疑的看了看对面的两人,也坐了下来,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三人至少已经七八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话了,甚至就在不久前,他们来找他问剑冢的事时,都还是说了没几句就吵起来,吵不下去就动手,次次都是不欢而散,此刻这样,倒是有了些以前的影子,但他心里清楚,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羽自上次见过江邪后便有了探查他身世的想法,实在是江邪这个人太令他好奇了,所做之事又隐隐牵连甚广,是敌是友完全分辩不出,他先回了趟叶家老宅,打算翻翻旧籍,这一翻还真让他翻出东西来了,一本夹在暗层许多年的笔记,那是他爹的手记,长时间无人打理,他翻箱倒柜时书架垮塌,露出了暗层,他本来不知道这本笔记的存在,父亲逝后他也没回过老宅,因此迟了七八年才看到这东西。
微提了口气,他缓缓道:“你出身金陵,三十年前的金陵还是南朝国土,你可曾听闻那年的政变?”
“开什么玩笑,我那时才十岁,天高皇帝远的,上哪儿知道去。”温子行翻了个白眼。
“也是。”叶子羽眸光深沉,“那年南朝的政变,牵扯到了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一纸罪书要了他的命,妻儿老小全部流放。”
三十几年前,南朝如日中天,但从那次政变后,仿佛没了主心骨般,直直走了下坡路,边境沿线多支叛军揭竿而起,匪患不断,民不聊生,直至十五年前大昭出了一位少年将军,以雷霆之势迅速吞并江南十六州,南朝的边线一退再退,最终维持了现在这样微妙的平衡。
“这位南朝将军,姓江,他有一子,名锦程,流放之时年十四,被我爹暗中收入门下,两年后独自离开,自此音讯全无。”
只是这件事他得知的太迟了,他们这对素未谋面的师兄弟早已阴阳两隔。
在温子行震惊的目光中,叶子羽缓缓点头:“没错,他就是江邪的爹。”
笔记上关于他的事戛然而止,但是其中夹的一封信,为他指明了另一个方向,信没有署名,但依照时间推断,多半是江锦程所写,大多是他离开叶家后的见闻,还有他将要成婚的消息,叶子羽循着信中的蛛丝马迹,找到了他曾经的一处住所,像是给后人留下的标记,他又在那里,发现了他爹的另一则笔记,原来他爹接到信之后,也曾如他一样,抽丝剥茧地寻找着江锦程的踪迹。
那则笔记应当是许久之后写的,被人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卡在了烧焦的木桩之下,与之一起埋葬的,还有一封密信,其中记录了江锦程与他妻子的生平,最后留有百晓堂的印章,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被百晓堂带走。
天道不曾对苦命人有过半点怜惜,江锦程少年丧父,母亲不知所踪,眼看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却是一脚踏入深渊,自此长眠。
夫妻二人于十五年前双双殒命,说不出是幸还是不幸,他们年仅五岁的儿子背负血海深仇活了下来。
温子行眯了眯眼睛,忽然问道:“那小子说的求救信,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收到过。”
叶子羽摇了摇头,他与温子行认识了二十几年,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自是信他不会说谎,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还是得去问当事人。
思及此,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拍拍身上灰尘,打发温子行:“他现在见到你肯定没什么好态度,我和丁一跑一趟,把这事和他父母的死因查清楚,至于你徒弟,总得让他自己闯一闯,不然他总心心念念着,你关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