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叶肆恙和傅雨沉默不语，楚慕白也没什么动静，苗青则被那岭主吓了一跳，从石墩上蹦起来后赶忙晃着铃铛跑到楚慕白身后站着。

渐渐地，岭主慢慢平复下来，刀也随之落在了地上，又继续道：“于是姐妹俩感情破裂，之后分别率领了各自的部队在妖岭里起了内讧，还打了个赌。”

“输的一方……另一方将她推入无限，并且部队要完全归顺于赢的一方。”

岭主说着的，她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又突然红了，有些许湿润在里使得光泽流转。

“这个赌注……是那好胜的姐姐下的。”

“这场内战的持续时间很短，短到几乎伸指就能算清，结果…也不用多说，姐姐赢了。”

岭主的声音如鲠在喉般，她跪下身子，微微发颤，开始乱扯自己的头发。

“履行赌约的那天，姐妹俩来到了无限边缘，那里好冷，好黑，姐姐在那条狭长无底的洪沟里只能看见绝望，她后悔了，后悔下了这个赌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赢，后悔自己的好强！”

“她哭了，哭着跟妹妹说撤销赌约，可妹妹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就...跳了下去！”

沉静良久，岭主好像不敢开口般，她小声道：“姐姐趴跪在那鸿沟边缘拼命去拉妹妹的手，妹妹扯掉了姐姐护手处的甲片，手被迫一松……再无后悔的机会。”

天色渐晚，日薄西山，一抹红被逐渐渲染开来，印透出了暗沉的苍山和大地。

岭部外家家户户渐渐点起了灯火，火光闪烁，照亮了这个经久荒芜的盆地。

岭部内是一刻接着一刻的沉默，众人在听完岭主的一番述说后没有再出声。

又沉默了一会儿，岭主先打破了此番寂静，她弯身拾起那把被她扔在地上的刀，放好在那面墙上，只叹出口气，道：“时候不早了，四位公子用完晚饭就早些休息吧，明日你们养好精神了再执行委托吧，我先跟手下的人……道个别。”

叶肆恙率先起身，抿了抿嘴，脸上神情复杂，悲也不是，怒也不是，而后握剑走出了岭部的门，傅雨也拿剑紧随其后。

楚慕白没起身，只用烟管戳了戳身后苗青肚子，道：“喂，眼泪滴我鼻子上了。”

“我才没…好可怜的妹妹……”苗青说完，又滴上去了两滴。

楚慕白直接坐起嘶了一声，捂着脸难言以对。

眼见岭主将要带着她身后的那些精怪们走出岭部，楚慕白突然开口，在其身后对着岭主道了一句“其实姐姐心里还是不服妹妹的吧？”

闻言，岭主停住步子，略有迟疑，而后她转过身，面上浮现了些许自负之色看着楚慕白，道：“楚公子何出此言？”

“要不然姐姐也不会让别人来推自己入无限和灭妖岭，你说对吧？”

“……”

夜色朦胧，月如玉盘。

楚慕白在卧榻上辗转反侧，有点睡不着，一是因为今天岭主讲的这些令人百感交集的往事，二是因为他这人比较认床，再加上妖界提供的床板太硬，硌得慌，于是他选择出来走走。

百无聊赖。

楚慕白深吸了口气看向天空，有几只小鸟妖的身影匆匆掠过，叽叽喳喳地在夜里吵闹，而后他又低头往不远处一看，瞄准了一棵高树，嘴角一勾，笑了一声，转着烟管就往前走去。

只见他站在那树下，将烟管往腰带上一插，双手摩擦，两脚一蹬地，轻车熟路地就跳到了树的一根枝干上。

他脚一抬，往后一靠，这树躺着甚至都比妖界给的床都让楚慕白觉得带劲儿和安稳。

至于为什么这么老练。

他之前在人界经常四处游荡玩耍，嗨到忘乎了时间，所以有时候会彻夜不归，为了睡觉加之逃避俞逢春的追杀，就选择练就了一身爬树的好本领。

晚风徐来，草木微惊。

突然，楚慕白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掉地上的叶子被踩出“簌簌”声。

有人。

那脚步声还离这棵树越来越近，楚慕白微微起身，一手握紧烟管戒备，另一手拨开旁边碍眼的枝头和叶子往树下一看。

月光有一处洒在了树下那人身上，黑漆的头发丛中被照得有一小片金色反光，淡淡的桂香弥漫在树周围。

来者正是叶肆恙。

认清之后，楚慕白吐了口气，又放下戒备，但也没去叫叶肆恙。

想起叶肆恙今天晚上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句话没说，虽然他这人平常话也不算多，但楚慕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那桂香从周围又慢慢向上飘去，楚慕白承认，自己很喜欢桂香，这次出来叶肆恙给的香料已经用完了，所以他又闭眼躺回去，任由这桂香一点一点浸入他鼻中。

才不一会儿，突然从树底下剑出鞘的声音，紧跟着的就是叶子和草木被风带起的“哗哗啦啦”声。

楚慕白又起身往下看去。

只见叶肆恙目光黯淡，剑执手中，剑尖一点光，嗬了一声对着面前的草木丛迅猛地刺了进去！

他又将剑柄向下一转，轻轻一挑，那草木丛竟连根被拔起！

树枝带动叶子唰唰往下掉，又被叶肆恙甩剑不轻不重地扔到一旁。

“好，好！”

叶肆恙突然被树上传来的声音惊了一下，他神色严厉，将剑锋变向，对着那棵树，道：“何人？！”

楚慕白没回他，而是直接从那枝头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身前看着叶肆恙，挑着一边眉，勾了勾嘴，道：“比划比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