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小孩声嘶力竭喊着爹娘,叶肆恙将剑刃微微撇开一些,手却依旧紧箍右低的脖颈。
左高和右低动静不大,还在原地被勒着一跳一跳,只是动作相较于之前更加急快,仿佛脚底板生火了一样。
反观苗青和傅雨这边,两人仍死拽着小孩,小孩身上的衣服都被扯了开,露出衣下皮。
由于方才衣裳遮身,所以并未留意,被这么撕开后,楚慕白这才细看了他一眼。
小孩身上的皮肤呈现半透明状,居然是一个冥魂!
楚慕白望着这小孩,估摸了一下年龄也才不到四五岁,这么小竟有这么强大的内力!
细汗逐渐布满额头,苗青快拉不住了,这孩子的劲仿佛使唤不完一样,还愈挣愈猛!
楚慕白见状不妙,局势马上就要逆转,必须得好好聊一下才行。
他勒着左高对那孩子道:“要我们放开也可以,不过,你先跟我们讲讲你和你爹娘的故事,如何?!”
小孩露出一嘴獠牙,像是要吃人般,叫道:“我凭什么信你?!”
楚慕白见小孩警惕心还挺强,扭脸对叶肆恙道:“这两个东西应该没有攻击性,想从那孩子嘴里撬出点什么得先松手。”
叶肆恙朝他点头,两人双手一松,将左高右低一起推给了那小孩。
小孩见他的爹娘向他靠来,于是立即停止了挣扎,苗青和傅雨终于才得以松口气。
楚慕白有些不放心,仍握着仰春,道:“好了,你看,我们松开你爹娘了,你现在可以讲了吧?”
小孩走上前,分别拉过左高和右低的手,抬头看向它们。
一双呈现半透明的小小手掌就这么左一只右一只地覆盖在那两个惨白的手背上。
左高和右低披着的红布有些耷拉,楚慕白察觉到它们在低头,视若珍宝般看着那小孩。
右低空出一只手,抚上了小孩的头,轻轻拍拍,像是母亲在对他呢喃。
小孩对着右低点头,而后转身,面向四人,缓缓开口道:“我…是一个怪孩,从在娘胎里起,我便有了意识和功力,甚至…能在肚里看见外面的世界,还跟我娘对话。”
四人听后,脸上均露出错愕的神情,这小孩当真是怪到骇人!
小孩牵紧左高和右低的手,继续道:“爹娘没嫌弃我,他们在人界修道,是个大好人,我经常逗我爹娘笑,娘说我是个乖孩子,还夸我厉害,说等我出生了就给我取好听的名字,我问为什么不现在取,娘隔着肚子摸我,说得先见到我后取名才有意义。”
“可是,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
说着,那右低牵着小孩,突然晃晃身子,似是在着急。
“我娘足足怀了我四年,可是后来她难产了,就是因为我的功力强大,她身子承受不住,但她倔,偏要把我生下来,但生下来的唯一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倔,跟我娘一样,我选择了自断命根。”
楚慕白皱紧眉头,给苗青递了块擦布后,悄悄看向叶肆恙,他记得叶肆恙是没有父母的,所以应该不曾体会过这锥心的亲情。
可与上次在妖岭不同,这次楚慕白在叶肆恙的脸上明明确确看到了悲。
“后来我来到冥界成了冥魂,我很想爹娘,但我不希望能跟他们见面,也不想他们来冥界找我,我只愿他们能安安稳稳在人界度过一生,不再念我这个怪胎。”
“半年前的月十二,狰猫出户的日子,我不敢乱出去,就躲在一个野外的山坡上,我听见不远处那狰猫的嘶吼声,很害怕,我还听见有哗哗的剑声,我想,应该又是一个来的不巧的神界执行人。”
“我怕狰猫看见我,于是我就远离了这里,到第八日,我才敢再出来,我在冥界瞎逛着,来到了我之前躲的山坡上。”
“那山坡上不知何时躺有两个歪七扭八的人,我上前凑近一看,那是我的爹娘,他们来找我了,可是他们现在已经算不上人了,精气和灵魂已经没了,只剩两具空壳摆在那里让风吹着,两把剑在身旁断成了两瓣,怪不得那天的剑声那么响。”
说到这里,左高和右低依旧拍着小孩的头,像是在安抚他般。
楚慕白想起老人之前说的狰猫不知从何时的月十二开始就变得异常凶猛,或许就是在吞掉这对修道夫妇的精气和灵魂后产生了异变。
“在山坡上我和爹娘相聚了三天,我搂着娘问我的名字是什么,却没有人理,于是我把爹娘扛回了我住的地方,他们轻飘飘的,我可以一同抱住爹娘了。”
“我还在娘肚里的时候,听到过娘想穿喜服,当初她跟爹成亲的时候就没穿上,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让爹娘风风光光地穿上一次喜服,于是,我就在等,终于等到了现在。”
话音落下,楚慕白看着左高右低身上披的红布,感触颇深,问道:“那你的爹娘为什么会在半夜里出没呢?”
小孩摇头:“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他们现在应该是没有意识的,可自从我把他们扛回去的那天,他们每晚就开始有了动静,只不过说不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