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白将烟管在手里翻个花,悠悠然道:“从前人界有一姓楚的公子,且是某个帮派老大,他呢…某天因为一个自己派里刚出生的襁褓没有尿绒可换,当时情况又急,他看那孩子哇哇哭地厉害,就…含泪贡献自己衣服了。”
想起那件衣裳楚慕白就深感痛心。那是他攒了将近半年钱才换来的,杂着金线的袍子就这么被撕成一条条布当尿绒用。于是他自那天起就立下一个毒誓——打算以后坚决不要小孩。
楚慕白叹口气继续道:“别人给他的衣服显小穿不上,没了衣服楚公子总不能在大街上裸奔,想来想去就滑了坡,想到了监狱。于是他就去监狱门口逛了。”
叶肆恙听到这里,疑道:“其它衣裳呢?”
“呵呵,都拿去卖了。”
“……”
楚慕白这人是这样癫,只要看见着实令他心动的物品,就无论如何也想得到。哪怕需要他牺牲自己的绝大部分利益也毫不犹豫,因为仅凭一个喜欢就能让他觉得值,让他甘愿为自己的喜欢买账。
楚慕白道:“到了监狱门口,刚好让这位楚公子碰到一个天降幸运儿。他本以为这囚犯要释放了,把囚服还给监狱不如…给更有需要的人?”
“然后他‘咻’一下从囚犯身侧越过,瞬间那囚犯身上就空了。楚公子这人还知道讲礼貌,拿完衣服不要脸地道句谢后正准备走,就转头看见那囚犯被狱管抓回去了,嘴里嚷着:‘我出狱四天半了啊!就差半天了啊!有个疯子你们能不能先管管他?!’”
楚慕白演得有模有样,叶肆恙被他逗地忍俊不禁,楚慕白也跟着笑了出来,道:“唉,衣服还是俞弟给改造的,他边骂边改啊。不过后来想想这事自己也确实挺缺德,就不能往偷抢一类上面去靠,也是对不住那位兄台了。”
这倒确实是,楚慕白当时并未搞清状况就将那兄弟的衣服一扒而过,白白害人再续十天监狱之苦。本想着等那位兄弟出狱了好好补偿一下人家,结果因为后面要跟叶肆恙做委托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把这事儿给抛掷脑后了。
叶肆恙算是听完了故事因果,点头道:“嗯,故事讲得不错。楚公子有这觉悟便是正确的。”
躺地上的大弹一直在被楚慕白揉着,再加上方才他唧哩哇啦的讲故事声,大弹的呼噜快压过了风萧,来回荡在耳里,吵得很。
楚慕白此时心情却被这呼噜声刮得豁然开朗,他道:“不过呢现在我却有了更好的…谢谢你,叶老板。”
楚慕白指的是叶肆恙给他买的,也就是自己身上的这件墨色工服,比之前攒钱买的那件还要上品好看,不论是从工艺还是裁剪,他当真是喜欢极了。
虽然到最后也被撕下来了一条布给叶肆恙当绷带使唤了,但他至终都没有为此感到痛心过。
叶肆恙闻言看向他,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收回揉搓大弹的手,楚慕白神色敛道:“还有就是,对不起。”
见他这一会谢一会歉,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叶肆恙被整得有些不解,歪头道:“嗯?对不起什么?”
楚慕白道:“那天在冥界,我说的那些话。我言重了,对不起。”
自那天楚慕白撂下一句“你很强,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无情话走后,他心里就一直咯噔到现在。
他这人偏偏看重感情,可谁曾想他这疯子那天受了什么刺激。叶肆恙当时还受着伤,自己语出惊人又是扎了他一下,要是换成他楚慕白,只会比叶肆恙更难受。
当楚慕白亲眼目睹叶肆恙受伤那时,没由得心里窜起一阵接续一阵的火,之后就蓄力爆发了。
叶肆恙也收回手,任由大弹睡姿乱飞,摇头道:“无事,既已过去,又何再翻?况且也没有意义了不是么?”
见叶肆恙从未计较过,楚慕白悬掉着的心重重落下,唏嘘道:“叶老板,虽然你比我小,但我觉得以你这心态做事,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少一句,如果不打算去成神的话。但楚慕白没说出来。
叶肆恙道:“多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人生路上事漫漫,如果因为这些小事而去纠结,最后耽误的不还是自己吗?”
楚慕白笑笑,随后烟管在手里翻几个来回后稍一停手,道:“你想好了,拿神职并没有你舅舅所说短短三个月就能容易到手。”
当时叶叔对楚慕白的三月承诺,楚慕白其实压根就没信,他想的只是拿到能够赎买帮派土地的钱就跑路了,管你多长时间,三月甚至是三十年都跟他没关系。
况且他知道,拿神职条件颇为严格苛刻。以前在人界流浪时见过不少人家想把家里的孩子送去神界当神,因为神职几乎就是铁饭碗,吃香得很。
可神职哪有那么容易让你当?光是一个个做委托攒几万几万徳分就够呛,再加上如果在人界没有好一点的资源背景,或是没有一番感天动地的伟大壮举,成神几乎是微乎其微。
叶肆恙似是有些迟疑,思索片刻,道:“嗯。舅舅曾经对我说过:‘普通人家要成神就好比为求花而种其树。但你不一样,你是贵族出身,要成神就好比已有花而培其本。种树得壮大,培基要长久。所以,要有踏实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