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传单发放完已经是傍晚了,脱下玩偶服的林川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好在她提前带了备用衣服才没显出她的狼狈。
“走吧,今天请你吃雪糕。”林川柏晃了晃手里刚拿到的工资,猛地,她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邵时。
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额头湿润的发早就被她拢至脑后露出她光洁的额头,颊间的红晕衬得她的笑容格外灿烂。
邵时没忍住迈了一步,却因此被林川柏顺势牵住手,“快走快走,我已经等不及要吃雪糕了。”
今天她本来可以不用跟过来的,但她还是跟过来陪着自己跑前跑后的发传单。
请她吃个冰淇淋不过分。
雪糕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安静的躺在街头便利店的冰柜里,林川柏侧让开半个身子等邵时先选。
但林川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邵时的动作,反倒是她的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
“你平时喜欢吃哪种?”
“我不挑,有的吃就行。”林川柏撇了邵时一眼,最后在冰箱的边缘处捞出一根草莓味的碎冰冰。
邵时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没人买的原因,所以口味很少,林川柏估摸着这一根是这冰柜里的最后一根。
她站在旁边又等了一会儿,邵时还是没什么反应,她顺着视线来回在碎碎冰和邵时身上浏览。
“你也喜欢?”
邵时点着头应声。
林川柏没有再多说,从钱包里拿出一块钱放在玻璃橱柜上就走了。
“给你。”林川柏咬着一半碎碎冰把另一半递到邵时面前,“等下找到便利店我再去看看有没有。”
邵时接过林川柏手里的碎冰冰放在唇边轻探舌尖舔了一口,“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想尝尝。”
甜腻的草莓味从舌尖开始漾开,即使是吞咽数次口腔里也还是残存着草莓味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不吃?”林川柏撅着嘴嘟嚷着,“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够了。”
手心里的碎碎冰开始融化,没来的吃那粉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外壳流下沾上她指尖。
这就够了。
浅尝辄止就足够了。
“今天谢谢你陪我。”林川柏走路的脚步一顿,她停在公交车站的站台旁,一半身影落在阴凉处,另一半将阳光踩在脚下。
“没关系。”
林川柏一口气把碎碎冰吃完,手里只剩下那透明的外壳,“也谢谢你开导我。”
“没关系,我应该做的。”
“你除了没关系还有别的话说吗?就聊个天而已,干嘛这么客气?”林川柏气急,扔掉手里攥住的外壳,下一秒反应过来又灰溜溜的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邵时忍不住失笑道:“我就是习惯了,并不是刻意跟你装不熟的。”
她没想到林川柏会因为这一句话就像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来回的功夫她又将那突如其来的怒气压入心底,似乎是没话找话又像是拉不下面子说道:“明天就要开学了吧?”
“嗯。”
林川柏跺了跺脚,脚底那双洗的干净的白色帆布鞋的鞋头上也染上了细密的灰尘,她抬起头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一辆绿白色的公交车不紧不慢的驶来。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林川柏上车,邵时这才转身往对面的公交站走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从昨晚到今晚她度过了一个很有趣的梦,就像是坠落在蜜罐子里的蜜蜂,贪婪的汲取蜂蜜。
那是她第一次踏入林川柏的家,却不是第一次遇见她的家人,是第一次在外过夜,却不是她第一次做出格的事情。
但在遇见林川柏之后……
她做了很多可能和不可能的事。
最初她有想过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林川柏这样的孩子,后来才发现这种性格根本就不是教出来的。
林川柏身上那一股韧劲是教不出来的。
那是她一步一步跌跌撞撞领悟了解来的。
从无到有的过程是最痛苦的。
可这一切她都挺过来了。
是因为她的姐姐吗?
那个叫楚知许的女人——由苦难造就的结合体。
她见过楚知许两次。
第一次她看起来很冷漠,除了跟林川柏说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之外,她几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第二次她看起来很温和,身旁坐着一个落落大方,行为举止都十分有礼貌的女人,不难猜测是什么影响了她。
是林川柏经常提及的那个人,楚知许的另一半,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也是她。
爱能改变很多东西。
显然爱改变了楚知许。
爱也同样改变了林川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