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游仍然谨慎地问道:“他不是请了戏班演鬼戏吗?”
“那出戏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因为那小子不懂我的喜好,我才要将谢兄和阿听弟弟请进幻境来为我哥两演一场嘛!”
谢今游有些无奈:“这便是你未了的执念?”
姜鹤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嗯!”
谢今游扶额。
只要完成姜鹤的执念,幻境之局自会破开。他的执念如此清新脱俗倒是不难完成,若要谢今游一人来演是没问题,在幻境这些日子他耳濡目染多了,有些戏确实会哼上两句。
可是若要江听一起,那孩子会答应吗……
边想着,他斜眼去瞧江听的反应,没想到江听正看着自己。
对上谢今游的目光,他笑着说:“弟子愿为长老出力。”
果然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最好的好孩子!谢今游忍不住抬手拍拍江听的头顶。这在一边的姜鹤看来,就差配上一句“好狗”了,偏偏江听配合地歪了点头让谢今游摸得更顺手些,显然是对这个动作非常受用。
嗯……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没看走眼,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那边,谢今游完全没注意到姜鹤耐人寻味的傻笑,手从江听头顶滑到他肩上,轻拍道:“江听,谢谢。”
江听微微一愣:“长老谢我什么?”
谢今游思索了一会,细数道:“比如你之前夜里送我回云生楼、阻止有心之人打开鬼界封印、在湖中为我抵挡箭雨、我生病时的照顾,这些,全都谢谢你。”
他敢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用过的最真诚的语气——希望这小魔王以后记得他此时诚恳的样子,杀他的时候下手轻点。当然,能不杀他的话更好,谢今游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江听眯起眼睛,轻勾嘴角。
这人真是有趣,想杀他又想救他,一会让他保持距离,一会儿又自降身份说些寻常长老打死也说不出话口的肉麻话。
他倒要凑近瞧瞧,这人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等那边两人又寒暄了半晌,姜鹤终于见缝插针地搭上话,问道:“那,既然你两都没意见,这便开始了?”
你两赶紧演完从我的幻境里滚出去,谢谢。
谢今游这才想起当务之急是破局,把星在门众弟子送出去。
他在幻境中是浑水摸鱼好几个月,那些弟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一个个当牛做马面露死相。
期间谢今游见到了张一舟与孟维,两人作为跑堂小厮皆是脱了层皮,明明之前都是风华正茂的好少年,如今沦落得活着还行死了也可以的样子,实在令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思及此,谢今游连连点头,正要问姜鹤编排的什么剧目,就见姜鹤对掌轻拍数下,刹那间周身景象飞速旋转变形,直叫人头晕目眩。
谢今游在这阵眩晕中险些没站稳,身子一偏,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抓住身旁少年的手腕,防止两人在这阵乱流之中被冲散。
好在这样的情况仅仅持续了几息,待得周围景色落定,谢今游瞧见前边是数排铁梨木座椅,姜鹤与姜天川两人就坐在大厅中央。
那个姜天川面上有些皱纹,剑眉星目之间略显疲态,正是十年后的姜家家主姜天川。他此时面无表情,虽睁眼看着台上,眼中却没半分情绪,更像是梦游的样子。
而他座位边上的姜鹤嗑着瓜子一脸期待,看到谢今游打量的视线,他挥着手喊:“谢兄,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对上姜鹤脸上诡异的兴奋感,谢今游觉得有些不妙。
他这才低头打量起自己来,这一看便把他吓了一跳。
他此时身着一席水红色长裙,自领口至腰间皆绣满精致牡丹绣花,腰间丝绦缠绕,上缀玲珑玉佩,一步一晃,分明是旦角装束。
这便是姜鹤笑得那般诡异的原因么……还未等谢今游从自己穿女装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在他眼前轻晃。
蓦的被这动作拉回神来,却见对面的人着水蓝色长裙,水袖轻挽,原本便俊美的容貌略施粉黛更是惊为天人。
他猛地后退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眼前少年腕上,赶紧松手,退步间险些撞上戏台上案桌一角,却被江听伸手拉住。
谢今游觉得自己仿若遭了雷劈,恍惚之中只听江听轻笑着提醒:“长老,到你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