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双手甫一能动,就摘下口中的大馒头,泄愤似的咬了一口,难得地显露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脾气:“长老,我没有真的要砍人!”
谢今游眨眨眼。这趟下山虽是任务,其实也是为了让弟子们了解山下的风土人情。除了几个资历老的弟子有配剑,其他人就只带着没开刃的在身边装相,免得伤人伤己。
江听那把他早就注意过,村口稚童玩的木剑较之都更为锋利些,扔到天上玩都不会有事。
他点点头,道:“我知道,再说你这般也是好意,我不会怪你。”
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好奇地小声问:“你看到岑念给姜鹤写的什么了吗?”
江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知是饿的还是觉得味道不错,再次将手中馒头咬了一口,眯眼笑起来:“长老猜猜看。”
谢今游一时间不知道江听是要他猜猜看到内容与否,还是要他猜猜纸上的内容,捏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并没有眉目。又见江听吃得开心,话题一转:“刚刚就想问了,你嘴里为什么塞着一个馒头?”
“这个是张一舟师兄塞的,”江听道,“我被师兄们捆住后,他过来问起幻境中的全部经过,弟子就把前因后果都告知于他了。”
谢今游眉毛一跳:“全部?戏台上的也说了?”
“自然要说的,”少年乖巧点头,“全部嘛。”
谢今游从江听手中接过馒头,又塞回他嘴里,无奈哀叹道:“吃吧。多吃,少说。”
如果不堵住江听这张嘴,还不知道多少人会知道他二人夫妻相称之事。为了不让长老身败名裂张一舟可谓是用心了,真是个好孩子……
又突然意识到,所以,张一舟方才的怪异眼神确实是在打量他的衣着没错。
谢今游头疼。
他揉着额角劝自己不要纠结,张一舟做事靠谱,此事一定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才终于缓过来一点,又问:“你其实早看出来姜鹤就是本尊了吧?”
江听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站起身扯扯衣服拍拍灰:“怎么会。”
他虽这么说,谢今游听了却是双手环抱于胸前,心说你演得不好。
先前与姜鹤闲聊时,他曾说起过江听数次遇到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谢今游起初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姜鹤多想了。可后面两人在戏台时连谢今游都没注意到幻境的变化,江听却先一步察觉并且试图出手拉住他,这就难以找到合理解释了。
细细想来,就连他同姜鹤说的第一句话似乎也是意有所指,只是被自己一个馒头给打断了……
少年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若是其他人大概不会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可谢今游不一样,他是穿书来的,知道江听实际上是魔族并且是身份最为高贵的那一支。虽不知江听现下实力究竟如何,但能肯定一定不是他平日里所表现出的样子。
他状似不经意地瞥向嘴里叼着馒头、正抬臂反手重新束马尾发的少年。
谢今游觉得江听对于隐藏自己身份这件事上做得一点也不用心,要知道若被正道人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必定会遭诛杀。到底是个小孩,如此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当心些。
于是不知道是出于自己此前误会江听而愧疚想要弥补,还是觉得心里了斗争那么久自己不想杀的别人也不许杀,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谢今游都暗暗下决心要帮这少年隐藏身份。
江听敏锐地感知到了这道打量自己的视线,双眼微眯,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扯个笑问道:“长老,怎么了?”
谢今游嘴唇轻启话还没出口,江听便见到一团雾气伴着馨香从他脚边升起,如黑蛇般快速盘旋而上,最后雾气凝实显出了女人的曼妙身形。
女人衣料柔软精致,衬得整个人不但没有鬼气,反而极符合话本故事里富人家的宝贝女儿形象。
她墨发如绸手若柔夷,整个人力道搭于谢今游左肩之上,又伸出根白皙流畅的柔软手指抚上谢今游下颌:“小哥哥我等你好久了,姜鹤真烦人,这么久了才放你出来。”
见此情形江听蓦的一股无名火起,闪身向前,同一时间谢今游也退了半步,于是他正好拦在女人与谢今游之间。
女人见了江听,神色有些微妙,一番脸色变化后手指点唇道:“这位弟弟也好看,可你不是姐姐的菜,上赶着也没用。”
江听觉得好笑,嗤道:“你一只鬼还在这里挑起来了?”
谢今游听出他声音里有些怒意,心道江听到底是个少年人,被好看异性嫌弃确实该气恼,于是笑呵呵出来打圆场:“晚烟姑娘不要这么说,我看江听就比我好看多了。”
一边说着,一边轻揉江听头顶软发,试图安慰少年受伤的心灵。
晚烟却“嘤”了一声捂嘴瞪眼,不可置信道:“姜鹤没有骗我。”
他两果然是一对,看来自己是完全没戏了。晚烟顿时垂头丧气,现在姜鹤走了,喜欢的男人也有了男人,人间一点也不好玩。
谢今游疑惑道:“姑娘所言何事?”
晚烟道:“没什么,道长你快超度我吧。”
谢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