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心里担心,偷偷卜算了一卦,卦象平平,暗藏凶机,想来大长老的病情要比信中所言凶险,虽还不至于立马殒命,但寿命有损,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他们回家。
大事当头,她不好跟明堂叔他们说太多,怕他们分心影响大局,只隐晦提了一句,昭显自己的担忧。
颜朗和宝山叔心大,没听出什么问题,倒是明堂叔眉头一凝,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便看向卿月,眼神交汇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便道:“好,我知道了,明日我私底下求见王爷,要个准信。”
“起码知道个大概,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卿月想起前几日裴昭突然跑来问她有没有扰乱人心,控制别人的蛊虫,说是有大用,还是用在蒙国,她犹豫一下,便将惑心蛊和真话蛊给了他。
一晃几日,也不知道什么进程了。
“嗯,军营里的气氛比先前严峻,想来快了。”
颜朗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对了,我今儿在军营里遇到一个熟人,你们也认识,猜猜是谁?”
他神秘兮兮,有话不直说非得让人猜一场,然而卿月他们并不买账,面面相觑,全当没听见继续吃饭。
“哎,你们一个两个什么意思啊?给点面子行不行?”
“不行。”清枝打了个饱嗝,“是谁你直接说就行,还猜什么猜,浪费时间。”
卿月也是这般想,便点点头,不过她还顾及着颜朗的小脾气,用询问的语气小小配合了一下,道:“是谁?上京那边的还是咱们苗疆的?”
“不不不,都不是。”
颜朗耷拉的脸一下子活泛起来,眉眼带笑,恨不得当场抱着卿月转圈圈来表达他的心情,好在理智尚存,还记得卿月的话不敢乱来,“是南理县那个叫麻元生的赶尸匠。”
众人皆露出诧异神色。
“他怎么到这边来了,难道是接了这边的活?”卿月问道。
从南到北相距二三千公里,不管是民俗地貌还是别的,都差距甚大,而且北境不平静乃是举国皆知的事情,麻元生家中代代单传,他不好好在南理县跑来这里做什么?
而且他家中还有个年迈的爷爷需要赡养,祖孙俩相依为命,即便这边有活,他也不可能接那么远的,除非……
卿月想到这忙打住,朝颜朗投去询问的目光,其他三人亦是如此。
“我们离开后不到半个月,麻爷爷便仙去了,麻元生没成亲,料理完爷爷的后事了无牵挂,整天面对空荡荡的家心里难受得紧,加之很长一段时间接不到活,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总觉得人生无望。”
颜朗说着也唏嘘得很,便继续道:“某天他上县城买东西遇上朝廷征兵,头脑一热就跑去报名,起初官爷知道他家世代单传还有特殊手艺不愿意要他,还是他死皮赖脸又托了关系才成功报上名。”
“他说那会儿已经不想活了,只是家中传承有训,不可自裁,若非遇上征兵,他这辈子就算烂到泥里也要咬牙过下去,与其毫无意义地活着,不如从军报效国家,即便死在战场上也是死得其所,为麻家争光了。”
说到这,颜朗感慨不已,卿月他们也心生敬佩。
他们苗疆人生活在苍落山之中,与外界的联系很少,族群观念比家国观念要重,即便卿月他们读过山外流传的许多书,该学的东西都学了,也没办法真正体会到那种浓厚的家国情怀。
若非庆元帝命令,如今他们也不会站在北原城的土地上,准备与镇北军并肩作战。
现在听了麻元生的经历以及他无私无畏的想法,饭桌上的几人都沉默了,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陌生的悸动,说不清道不明,有些沉重又有些激荡。
良久后,卿月才出声打破饭桌上的沉默,她笑道:“既是老熟人,哪日休息便让他到城里来,我们到酒楼订一桌好好聚一聚。”
“嘿,月儿,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颜朗的手伸到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卿月的手,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甜甜一笑,厚脸皮说道:“我们心有灵犀,不愧是一对。”
卿月:……
明堂叔和宝山叔:……
“咦,阿朗,你怎么越来越油腻了,娘耶,你可闭嘴吧!”
清枝不知道他们俩私底下的小动作,只是嫌弃颜朗成了常态,听到他那句“不愧是一对”就控制不住起鸡皮疙瘩,浑身难受。
早知道她吃饱就赶紧回去洗洗睡了,“以后我的郎君一定不能油腻,得清清爽爽的。”
颜朗回头白了她一眼,下一瞬,表情立马变了,一双水润的狗狗眼委屈巴巴望着卿月,喃喃问道:“月儿,你看她,自己肉吃太多腻了,非要说我说话油腻,我油腻吗?明明挺正常的交流,她自己钢铁直女不懂风情,还见不得我好。月儿,你跟她不一样,一定能理解我,对吗?”
卿月还没来得及回答,清枝就急了,当即辩解道:“我今晚都没吃几口肉,臭阿朗,又在圣女面前坏我形象,我是真服了,你才钢铁直女,还不懂风情,我不懂风情?呃,什么风情不风情的,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我不跟你胡扯,先回屋了,有什么事再说。”
清枝成功被带偏,脑子绕了一圈绕懵了,干脆放弃挣扎,先一步走人,宝山叔和明堂叔见状无奈摇了摇头,也借口回隔壁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