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苏云灵的一番话,像一块石子扔进了他平静的心湖。
在此之前,他从未对余裳有过非分之想,他从来没想过他和余裳之间会存在第二种关系。
可是当他知道余裳可能喜欢上男孩子后,他发觉自己好像突然之间萌生出一种不一样的心思。
这个心思很朦胧,很缥缈,让人琢磨不透,却又固执地扎根进了心里,根须深入,枝桠疯长,不受控制地埋了进去。
他的思绪顺着这根藤蔓不断延伸,甚至想到了如果余裳哥哥刚才吻他,他会怎么做?会推开吗?
如果余裳让自己做他的床宠,他会答应吗?会把自己给他吗?
这个危险的设想瞬间将他惊醒,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把他心中的浮躁和潮热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由得问自己:江小鱼你愿意做余裳哥哥的床伴吗?
答案是,不会!
至少……现在不会。
余裳从医院出来,面色有些凝重。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他还是报着一线希望,可惜没有奇迹。
医生告诉他,江小鱼已经错过了语言的最佳发育期,再加上他有轻微的自闭症状,很多时候保持沉默,这也加大了他的语言障碍。
在这种条件下,他能读完高中已经是上天厚爱了。
最后,医生给出诊断,江小鱼的语言功能已经丧失,不出意外这辈子都无法说话了。
余裳骑在机车上,一条腿支着地,掏出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辛辣的气体过肺溢出稀薄的烟雾,仿佛只有尼古丁的刺激才能压制他心里那密实的惜痛。
一根烟抽完,他又掏出一根,刚要点燃就见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竟是李正,后面还用担架抬着个人。
余裳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李正此人鲁莽狭隘,做事冲动又特别好面子,喜欢摆排场,每次出门都带着几个小弟前呼后拥,耀武扬威低俗得紧。
在普兰岛这一带是出了名的混账,但碍于是李家的子孙,涉及合作的商家是敢怒不敢言,只得违心奉承。
前些年就因为有人多看了他几眼便被他的手下打断了三根肋骨。
当时警察来抓人,牵扯出以前的案件,现在还有人在牢里没出来。当时族里给的处罚是依法处置,手中的产业尽数收回。
这两年李正也算改邪归正,收敛许多,这才陆续接手了一些家族生意,人模狗样的也像个商业人士了,平日里和唐灼走得很近。
余裳虽不惧他,但也不愿意招惹这张狗皮膏药,于是戴上头盔,发动车子避开了。
晚上,苏离给余裳打电话八卦。
“听说没?李正新找的那个雏儿,今天进医院了。”
“为什么?”余裳随口问。
“能为什么啊?”苏离嗤之以鼻道:“操,李正那逼,听说昨天折腾人家一宿,到医院时还在流血,真他妈不是人,这都第几个了?”
余裳心里一阵厌恶,却也没说什么。
苏离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地正说着,江小鱼从院子里跑了进来,余裳立马挡住听筒,不让污言秽语外泄,他快速道:“稍后再说。”
“哎哎哎,牧洋浴场明天开业,都传你带江小鱼去是怎么回事……”
苏离话没传进余裳耳朵,电话挂断了。
江小鱼高兴地走到他身边,见余裳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迟疑瞬息后大着胆子去拉他的胳膊。
余裳随他站起身,身体微微后仰,任由他双手拉着自己去庭院。
原来蔷薇花墙那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花瓣单薄强韧,随着海风欢快地飘摇着。
“嗯。”江小雨指了指那些野花,仿佛再问好不好看。
余裳看着那些野花,思绪渐渐飘远……
九岁那年,他和爸爸去了趟西贝村,趁他和村长谈事时偷跑出去玩,在树林里见到了江小鱼。
当时他正被一群孩子欺负,蜷缩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胳膊,任由他们踢打也不还手。
直到那群孩子走后,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束五颜六色的小野花。
阳光透过枝叶照射在他脏兮兮的身上,从侧面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他低着头,用破皮染血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抚平它们脆弱的花瓣,抿着嘴唇翘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一刻他觉得这个小男孩真美好。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江小鱼听到动静后吓了一跳,一把将手里的花藏在了身后,不安地站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还手?”他不解地问。
江小鱼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应该还手,你不还手,他们就会一直欺负你。”
江小鱼懵懂地歪了下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余裳挥了挥拳头,肯定地告诉他:“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害怕也要打,打不过也要打,这样他们才不敢再欺负你。”
他又补充道:“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江小鱼不错眼地看着他,紧紧抿着唇,过了片刻,他用力地点了下头。
余裳冲他笑了出来,指了指他身后,“那是你摘的花吗?”
江小鱼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花从身后拿出来递到他面前,用很轻地声音说:“给。”
余裳开心地接了过去,“真好看,以后我要把院子里的蔷薇除了,都种上这些野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