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晚娘在接他回家的路上问起今晚想吃些什么,他摆摆爪:“娘,我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肚子饱饱的,不想再吃了。”
“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撑呀?”
多哩兴奋地举起爪子比划:“今天来了两个新厨子,做的饭特别好吃,做了我最喜欢的辣味虾,而且下午玩的时候还有小虾米做的点心。”
“新厨子啊。”
多哩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我们每个人的饭菜都不一样,霸天就是炖牛肉,敏宝是羊草苜蓿草蘑菇杂烩,唔……其他我忘啦。”
但幼崽到底容易饿些,回到家晚娘做好饭,多哩又吃了一碗饭。
“多哩,今天在园里开心吗?”
下工的多木放下背上的器械箱子,见到在水池里玩耍的多哩,一改进门前的面色疲倦,扬起一个慈祥的笑。
多哩在水里转了两圈,趴在池边,糯声糯气地喊:“爹,我今天很开心。”
“跟爹说说,怎么个开心法?”
“我今天吃了好吃的,还和小伙伴玩了好多游戏,我最喜欢玩荡秋千。”
晚娘从房里出来:“多哩在路上告诉我说园里请了新厨子,按照我们水獭一族的口味给他做了辣味虾,可把他开心坏了。”
“那日报道时我也去看了食谱,虽然不是按我们的习惯来,但也合理,没想到现在这么用心,”多木又问,“那今日你可学到什么?”
多哩咬着爪子思考片刻:“今天凛月老师教我们识字了,她还给我们变了小法术,可有意思了。”
“那你……”
“多哩,那你写个字给你爹娘瞧瞧。”篱笆外,邻居的话打断了多木的问题,他正吃着小虾米,笑容促狭。
多木脸色一黑,晚娘也不见得多和善。
多哩不清楚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兴奋地答应下来:“好啊,我这就写……”
他用爪子在地上画出了今天学的水与火,又要继续写风字时,却是愣在了原地,半晌他垂头丧气道:“娘,爹,我忘记怎么写了……”
“哈哈哈哈哈!”
邻居一拍大腿,笑得放肆,丝毫没留面子,“乖乖,你可真给你爹娘争面子。”
他竖起大拇指。
多哩虽小,但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抿着小嘴不说话。
多木:“当着孩子的面你说什么呢!”
邻居摆出一副无赖样:“我什么也没说啊,我就是好心夸夸我们小多哩嘛,瞧瞧你们这个样子——多哩,别像你爹娘这样小心眼。”
“我爹娘才不小心眼!”
晚娘捂住多哩的耳朵:“那谢谢你的好心了,我们不稀罕,请回吧。”
邻居瘪嘴:“真是的,要我说读那个劳什子幼稚园有什么用?你看看有几个妖怪去读?多木,族长可对你的做法很不满呐,你趁早回来吧,说不定族长可以既往不咎。”
多木却是冷哼一声:“回去?我只知道不能让我儿受委屈。”
“被教习责罚就是受委屈?”邻居反唇讥讽,“你家儿子智化未开,教习教得吃力,他学得也不仔细,教习不过略施惩戒,瞧把你紧张的?”
“略施惩戒?”多木神情激动起来,“让一个幼儿期的孩子顶着凳子在太阳底下暴晒一个时辰,这是略施惩戒?你舍得让你家孩子受这种苦?”
“那后来你不是去族长那里闹事,逼得教习自请离去,又换了个新教习吗?眼下现任教习该总没有做错什么吧?”
多木朝晚娘使了个眼色,见晚娘抱着多哩进屋后道:“我不知你今日是专程来嘲讽我们的,还是身负族长之托,我不愿再与你说些什么,你还是快走吧。”
他挥挥手,逐客之意已经明了。
邻居脸挂不住了,“我看你就是惦记那个幼稚园里的凛月大儒,怎么?她凛月是金丹妙药?你儿子吃了就能突飞猛进,连个风字都不会写,就你儿子这个资质,凭文曲星来教都枉然……”
“你给我滚!”多木目眦欲裂。
邻居被吓得一哆嗦,但仍不住口:“真是让人笑话,当挪了个地儿,老鼠就能变猫了,你儿子就是个蠢的,从前就让教习头疼,怎么教都教不会……”
多木翻过院墙,追上那口吐恶言的邻居。
窗外传来的痛呼声被女人的温声细语遮盖过去。
晚娘抱着多哩,轻拍他的背哄道:“不听那个人胡说八道,我们多哩聪明着呢。”
多哩摇摇头,说的是另一件事:“娘,我会回族里的学堂去吗?”
“不会的,起码现在你爹没有这个想法。”
多哩埋在母亲的怀中,声音闷闷:“我不想回,我喜欢去幼稚园,虽然阿巽他们会笑我学得慢,但他们也会教我。”
“不想在学堂,那里总有人嘲笑我,还不和我玩儿,我才不要回去。”
“那我们就不回去。”
多木进屋时,多哩已经在床榻上熟睡。
他身上稍显狼狈,但到底没挂彩,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为多哩捏好被角。
回来没来得及吃饭就闹出这样一件事,晚娘忙端来饭菜悄声道:“快些来吃吧。”
“多哩没什么事吧?”
晚娘笑道:“没事,小孩子嘛,他没把那家伙的话放在心上,就是担心再回族里的学堂念书。”
多木神色欣慰:“看来多哩在那里很适应,我先前倒还多虑了。”
“不过,族里那边我还是担心……”
多木安慰道:“有我在,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