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着头皮,只好先开口说话了,还是有些郁闷地先喊了句:“袁玉。”
袁玉半点儿没搭理他,手上不停地整理着药草。
他是不是还得再说点什么啊,沈长阶更郁闷了。
还没等他纠结上多久,也许是今天阴云密布的天气,加上天气寒凉,他听见袁玉闷声咳嗽了几声。
是那种很努力压抑着自己咳嗽的低咳声。
沈长阶一下子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袁玉身上。
大概是因为一直放养,又是自己管自己,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也没能真的把自己照顾得多好,很多事情都是摸索着石头过河。
他意识到了这个院子跟他的水榭不同,没有可以维持温暖的阵法,按理说每个弟子都会有月俸,月俸有灵石和通行货币和修行材料等。
而且,退一万步讲,每个弟子的居所都是有阵法的,最多需要用灵石催动和消耗罢了。
沈长阶抬眼,看到那尤其简陋的小木屋,心都颤抖了一下。
那小木屋能住人?不会连阵法都没有吧?袁玉就住这地方?
这如天堑一般割裂的师徒关系啊。
“你住这地方多久了?”沈长阶闷声问道。
虽然袁玉不待见自己,但他好歹作为师尊,也不可能就这么继续什么也不管,好歹也得先搞清楚状况才行。
然后争取挽救一下他们岌岌可危的师徒关系。
沈长阶稍微乐观了一点。
原本就一只脚踏进屋门的袁玉听见了这话,慢慢回过了头。
可能是因为咳嗽过后,他的嗓子也还有点不舒服,像是暂时褪去了所有的防备,一时间有些无奈:“师尊怎么这么问?”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死死扎在沈长阶心上。
“师尊真的是太过分了,明明当初把我赶下来再不许我踏进水榭一步的就是您呐?”
沈长阶动了动嘴唇,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绪,继续问:“那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就算赶下来,那也不可能就让半大点的少年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流落在这里吧?
然而袁玉温和又无情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您也知道每个弟子也是有月俸的对吗?可是那月俸是要师尊的令牌允许后才能开始领的。”
“您根本从来就没想过给我令牌啊。自然,也从来没给过。”
所以这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就是说他这位师尊,嗯对,早几年就直接把人扫地出门,还不给人吃不给人喝,所以袁玉才会自己搭了个小破房子,还得靠自己想办法谋生。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袁玉的脸上,那剧烈的咳嗽声才打破了这寂静。
“咳......咳咳......咳咳咳.....”
袁玉一手扶在门槛上,弓着腰,咳得是一整个的撕心裂肺。
沈长阶就是一惊,几步走过去就想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你别过来!”袁玉咳得眼睛都红了,眼角都泛起泪。
本来看着也还行。
但是看到他一动又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后退了几步,还大喊着让他别过来。
那白净的脸上浮起病态红晕,袁玉摇摇欲坠地扶着门,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要拖着步子走进屋内。
真的听我说你别倔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好吧可能以前确实是。
沈长阶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袁玉走进屋内,是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一,二,三......
还没等他数到五个数,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扑通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沈长阶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一只蝴蝶蹁跹着落到他的指尖。
像是终于确定好了什么,沈长阶才抬脚慢悠悠走进屋内。
屋内跟屋外也没什么不同,依然是清一色的简陋和破败,窗口的寒风止不住地灌进来,屋顶的一角还漏了几缕天光。
甚至连椅子都缺了一条腿,歪歪扭扭地立在地上。
唯一的竹架子上倒是摆满了许多书,不过看着那泛黄的卷页,也不知道又是从哪个疙瘩角落被捡回来的。
他一路往里走,就看见孱弱的少年倒在地上,紧紧皱着眉。
虽然那个所谓的师尊以前确实是很不尽责。
但好歹,现在不是了。
“要听师尊的话才行啊。”沈长阶狐狸似的眯了眯眼,盯着不省人事的袁玉看了片刻。
即使处在昏迷中,少年的呼吸也依旧是不平稳的,走进了细看,才发现那红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脸上。
他把手背贴了贴少年的脸,发现那热度不是一般的滚烫。
几乎都可以合理怀疑,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这烧也能把他烧没了。
这破房子住人是不可以再住人了,沈长阶环视了这屋子一圈,袖子一扫,直接就将屋内好点的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收入乾坤袋里。
现在就差把最大的那个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