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小疯子。”官兵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但是依旧没放薛瑶进去。
“可不要影响我们护军参领的好亲事。”
是的,这些官兵除了身上的兵服外,穿得还是一身的红。
但是配上官兵们脸上吊儿郎当戏谑的表情,就显得格外讽刺。
沈长阶退了出去,绕到薛瑶的那一边。
他还听到了巷子外面的窃窃私语。
“这是咋的了?”
“真是造孽哦,多好一个姑娘就被这么糟蹋了。”
“怎么可能,那里面不是隔壁宁安府县令的三女儿吗?”
“害,那是天降灾星,县丞避之不及呢,哪里会管……看到那轿子没,那就是人家武安侯侄子来娶亲咯,听说那可不是个善茬。”
很快,不是善茬的武安侯侄子边春风得意地笑着走了出来,后面还拖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桃小三娘的红妆都花了,被胡乱地被抹在了脸上,发髻珠钗一路掉,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
武安侯侄子一出来,就换了张嘴脸,对着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官兵叫嚣道:“都看什么看,给小爷把这地方给我守好了!”
“是,参领!”
他不屑地看了眼角落还在抵死挣扎的薛瑶。
……
沈长阶伸出手,就想去拉薛瑶。
结果能被任何人看到的他却直接穿过了薛瑶的身体。
沈长阶愕然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脑子都有些空白。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桃小三娘被一路拽出巷子,自然也看到了薛瑶。
“小乞丐?”她一下子止住了哭声,颤声道。
武安侯侄子看到了离得这么近的薛瑶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骂了句:“真是晦气。”
主子不高兴了那当下人就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很快就有两个官兵谀媚地走了出来,要去拖走薛瑶。
“放开他!”桃小三娘一把拽下自己的发钗摔在地上。
武安侯侄子不虞地皱了皱眉,转头就甩了他的新娘一个耳光:“你闹什么?!”
桃小三娘脸都被打得顿时青了一块,她捂着脸咳嗽了一声,缓了语气:“让我跟他说几句话,你也不想我血溅当场吧?”
武安侯侄子脸色青了又黑了,难看得可怕,一句话也没再说。
桃小三娘深吸一口气,甩开钳制自己的几只手,走过去拉住薛瑶。
薛瑶也失了禁锢,直接跑过去扑到桃小三娘怀里,止不住的发抖。
桃小三娘扯扯嘴角,带起一个难看的笑,对薛瑶说:“小乞丐,对不起,姐姐不能再帮你了。”
“你以后要长点心眼,要找个好人家依靠,不要轻易让人骗了,更不要……找姐姐这样的。”
她笑得比哭都还要难看,忍着哭腔道:“姐姐这样的……护不住你……”
她环顾了下四周,还是没忍住说出了那句:“你别再闹了。”
“我爹说了,我是一定要嫁的,而且如果不这样,我们家……会活不下去的……”
“我从小就被认为是天降灾星,这样对我,可能是最好的归宿了。”
薛瑶挣脱出桃小三娘的怀抱,眼睛有些失神,像是听不懂桃小三娘的话了。
为什么是让他……不再闹了呢……?
可是他……打了你啊……
他“啊啊”地手脚乱比划。
可是桃小三娘已经没再去看他了,她站起身来,放开薛瑶的手,挽了鬓边已经凌乱的发。
然后平静地走出巷子,自己进了那轿子。
沈长阶立在一旁,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人群逐渐散尽,只剩下薛瑶蹲在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即使偶尔抬起头来,眼里也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沈长阶很心疼,心疼到很想过去抱抱他的小团子。
世界却在崩塌,拆分,重组。
在最后的一刻,沈长阶将自己的浅金丝线缠绕上薛瑶的手臂。
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
沈长阶又看到了更多回忆,是薛瑶的奶娘带着他逃离,一路上拼了命护着他,几年来东奔西走。
结果却中途利益熏心,出卖不成却被仇家杀死。
生命的最后时刻,奶娘却对薛瑶说:“对不起孩子,是虞娘……错了……,虞娘,最后还是没护住你……”
薛瑶吓得浑身发抖,被藏在设了特殊咒法的缸中,眼眶通红。
那个时候的薛瑶,可能其实还是半懂不懂的吧。
为什么护了自己这么久的奶娘却还是要出卖自己,但是又护了他最后一次。
沈长阶回忆起薛瑶如同藏了一湾死湖的眼眸,也许在这一次,薛瑶明白了。
沈长阶闭了闭眼,感受着自己手里的碎金线在不断地被拉长。
他睁开了双眼,看到水天一色纯白的世界里。
薛瑶远远站着,静静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会缠着您的原因。”
“现在,您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