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玉的脸色越来越黑，真的就要滴出水。

沈长阶捏了捏眉心，问：“你要出一趟宗门？你若是要下一趟宗门的，直接去递交个帖录就好，不是什么大事，除非……”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除非，袁玉想离开宗门一段时间。

因为弟子想要离开宗门，到苍央宗山脚下商镇或者附近什么的地方，简单采买些东西或者处理些无关紧要的任务，是不需要特地来找峰主知会一声的。

特别袁玉也算是他峰上的“亲传”弟子。

因为他的药峰上，人实在少的可怜。

他将目光挪到了袁玉的脸上。

少年的目光平静，原先因为爬上山而泛起脸上的那一层薄红已经褪了下去。

沈长阶忽然意识到，他只是在单纯跟他索要一个下山的允诺，而不是在恳求或者要挟他。

他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去质问袁玉为什么需要一个宗门外出的允诺，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你要暂时离开宗门可以，我也不会更多地去过问你想要去干什么，只是有些话我还是需要去叮嘱你的。”

“你在外面，有自保的能力吗？”

“以及，你要离开多长时间？”

沈长阶将手里的茶杯旋转了一个方向。

白瓷茶杯上有着几朵海棠花，稍稍转过茶杯的方向后，精致的海棠一面移到了沈长阶自己的面前。

海棠花灼灼盛放，几乎就要破杯怒放而出。

“我需要……”袁玉皱了皱眉，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但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数字。

“我要离开苍央宗三个月，至于这三个月内，无论我干什么，我都可以自保其身。”说完，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肯定不会让您多加操劳，也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一字一句直接就将沈长阶钉在了象征破灭的师徒之情的耻辱柱上。

沈长阶扯扯嘴角，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已经被袁玉阴阳了不止一次了。

说是这么说了，但是沈长阶还是敛了眉眼，端的一派温和无害。

他面色和善地看着袁玉，微微一笑道：“自保？让师尊看看你的剑。”

苍央宗子弟入门有一段时日都会去剑冢挑选适合自己的佩剑，基本上只要一定下来，没什么意外的话，都会成为自己的本命剑。

但倘若是世家大族子弟，也有家族传承的佩剑或者族内单独请声名显赫的铸剑师铸造佩剑，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袁玉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已经拜入苍央宗，想来佩剑也该是从剑冢获得的。

况且剑冢的剑，也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越是有灵气就是越强大的剑，剑和主人几乎是息息相关。

袁玉疑惑地看了眼沈长阶，还是唤了自己的本命佩剑，道：“细辛。”

淡淡的白光笼罩在他的掌心，一把短剑从光里浮现而出。

“细辛？”沈长阶只觉得眼前茶杯上的灼灼海棠快要炸开了来。

“怎么会是细辛？不应该是醉人吗？”他有些头疼地想，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涉足了原著不曾有过的剧情盲点。

原著中的袁玉在前期实在是存在感不怎么高的一个角色，只是到后来跟作为反派的薛瑶分庭抗礼的时候，才让读者们的目光第一次放在了薛瑶的这位宗门师兄身上。

而书中的袁玉最让读者兴奋的，就是他那一把汲血的佩剑——醉人。

醉人杀穿人的胸膛的时候，据说是不会给人带来痛感的，反而因为剑的独特性，会让人在麻木的幻觉中死去。

流淌而出的鲜血被醉人汲取，成为剑的养分和力量。

“一把妖冶至极的剑。”名曰醉人，没人知道这把剑到底是怎么来的。

等它被注意到的时候，它就是如此陪伴在了原书中的袁玉身边。

而现在，出现在袁玉面前的，只是一把普通地几乎都要不怎么起眼的剑。

一把取名为“细辛”的短剑。

沈长阶一时间也记不起来，原著里的醉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来到袁玉身边的。

他看了眼那把陌生的短剑，又看着目光平静的少年，他突然就有了几分忧心。

“万一我这次放袁玉下了山……”他放下了茶杯，幽怨地问系统。

这不相当于又要给自己挖坑。

难不成这次袁玉下山就是跟醉人有关。

001也很纳闷，因为它只是作为一个辅助性的系统陪在宿主的身边。

它小声提议道：“要是宿主担心的话，不如我们就不放袁玉下山了，你的身体才受了重创，这段时间你不好好调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跟着去折腾吗？”

系统说的很有道理，从旧疾复发，到忍着疼痛去处理薛瑶血脉的事情，已经掩盖天道痕迹。都让他太过劳心劳力。

甚至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那种深深的极致虚弱。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想掐出一个法诀，却反而引得经脉一阵剧烈刺痛，竟然是真的一滴灵气也榨不出来了。

蝴蝶扇扇翅膀，飞到了那散落在桌面的海棠花瓣上。

轻盈的蝴蝶落在了零碎的花瓣间，映着白瓷，反而有种支离的破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