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思罢,温惠刚想站起身替两者解围,却不料,一道满含怒意的男声蓦得在堂门口响起,携来一阵慌乱的脚步。
“且慢!”
闭了闭眼,温惠心叹,谁把这活孙给叫来了,这不好了,火上浇油,此事恐怕根本不可能善了。
可叹归叹,她也不得不站起身,沉着脸招呼起侍女上前拦住往里冲的卢道虔,因这到底是女眷的内堂,由着个男子大咧咧得闯入着实太不像话。
温慎也豁得起身帮衬,对着来者不客气得喊道
“四兄昏了头不成,外男不得———”
“闭嘴!”
卢道虔话是对着温慎说的,眼睛却恶狠狠盯着元嫣,他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脸色是不正常的闷红。
但好歹卢府的嬷嬷也不是吃素的,堪堪将他拦在距一众女郎几米开外的地方,元嫣也刷得站起,指着男子的脸就是不客气得回骂:
“你发什么疯!”
真是稀奇,‘疯子’喊别人‘疯子’,两军叫阵,战事一触即发,夹在其中的温惠简直左右都不是人,天爷啊,倒底,倒底是谁走漏的消息.....
“殿下有什么怨言直接冲着我来,何必为难他人!”
卢道虔也是个犟种,梗着脖子也骂了回去,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一直低垂着头的崔时云再也装不下去刚刚风轻云淡的神色,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而落。
她本就生得如竹柳般清瘦,美人落泪,让人见之更加怜惜。
“好”
元嫣身子又开始发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绛华刚想拦,却见她猛得拍开她的手,指着锢住卢道虔的几个嬷嬷厉声道:
“放开他!”
“殿下”
温惠眼见着元嫣的脸色越来越白,心叫不好,忍不住唤出声。
只见那穿着杏黄色宫装的少女跟着了魔似的,迎着众人或担心或好奇或厌恶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下高位,直至站到男子的对面。
高傲得抬头,元嫣直视着这男子,这她曾倾慕的男子,通红的眼中了无泪意,只有浓浓的怒火与不甘。
“好,原来在你眼里本宫是这样的人,很好!”
元姝腾得站起,她这侄女心性成瘴,怕真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没错,就在下一秒,她的担心就化为了现实:
“那本宫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为难!”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崔氏—”
卢道虔的脸也一寸寸得白了下来,他下意识得想去拉少女的袖子却被她猛得躲开,后退几步,元嫣苍白的脸上尽是让人心惊胆战的癫狂笑意,怆然,决然:
“来人!将这崔氏带下去,乱棍打死!”
“你疯了!”
元姝和卢道虔同时开口,崔时云双腿一软,要不是温慎扶着,她很可能当场就昏死过去。
“我没疯!”
元嫣尖声,身子颤得如风中蒲柳,几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什么清河崔氏,她崔时云左不过一个罪臣之后,死了就死了!本宫堂堂公主!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公主三思!”
温惠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率先跪在地上,高声呼喊,满屋之人就连元嫣带来的宫人皆复蹈着她的动作(除了元姝),齐声劝谏
满堂惶然之中,只有戏剧的两位主角立于当场,拳头被卢道虔捏得青筋暴起,他死抿着嘴,如果眼神能杀人,不,如果杀了公主不用背责的话,眼前的元嫣早就已经死了千八百回了。
“你这样做,就不怕传到陛下的耳中,治你的罪吗!”
“那怎样,我就算杀了人,难道父皇还会叫我偿命不成!?”
“疯子!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我早疯了,十年前见到你前就疯了!”
声声凄厉,却又是那样不争的事实。
还欲争辩,卢道虔忽觉额间一凉,是少女冰冷的手指,在不断地得用力,想将他高傲的头颅彻底,彻底得给摁下去。
丝毫没有血色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吐露出最恶毒的话语。
“跪下,或许本宫心情好了,可以饶她一命。”
现在的元嫣简直就像戏文中阻挡男女主爱情的邪恶反派,在生死攸关之时,恶趣味得让男主做着经典二选一的抉择。
卢道虔的嘴唇已被其咬得出血,可他倘若此刻软了,可他倘若真依元嫣所言,那不仅仅是懦弱的屈服,更是对其世家子尊严无情的羞辱。
元姝本欲开口,可当她余光瞥见地上已哭成泪人的崔时云时,心中蓦得就起了一股邪念。
与其和自己这个疯疯癫癫的侄女作妯娌,还不如,选一看就好拿捏的崔时云。
人都是有私心的,更何况她是只有金玉其外的公主。
可此时崔时云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要她跪爬到元嫣面前忏悔得痛苦,说甚的:
“她并不喜欢道虔也无意争抢只求公主大发慈悲饶了他们俩?”
笑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她情愿就这么死了,也不愿做那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儿。